碧瀾來到榻前,隻小聲喚道:“太貴妃,皇後娘娘來了。”
太貴妃本就睡得不深,經她這一喚,便驚醒,見了皇後,又慌亂坐起,神情憔悴,碧瀾抱了軟枕讓其斜靠在榻上。太貴妃薄唇似張非張,欲言又止,轉而頷首又泣。
碧瀾端了一張圓木實凳來,趙璟宸坐在太貴妃身旁,麵色柔和,“太貴妃有什麼話便與本宮說。”
碧瀾深知主子難言,便拉了纖兒下去。
趙璟宸估摸著事情的輕重,不安問道:“你我左右盡退,太貴妃不妨直說。”
她紅腫著眼,泣不成聲,“我本先帝遺妃,膝下無子,承蒙皇後娘娘看得起,我這福壽宮才有了些人氣。隻是,如今我的過錯,不僅死後無臉見先帝,也怕是辜負了娘娘您的大恩。”
爾後,她麵如死灰,緩緩道:“我有身孕了。”
聞言,趙璟宸蹙眉,十指緊緊糾擰著袖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皇宮戒備森嚴,一般男子無法進入後宮,想到這兒,趙璟宸不由地惶恐,努力平複情緒,啞然問道:“這事,還有誰知?”
她如實回答:“碧瀾也知。”她別過臉去,懦懦道:“與娘娘您去狩獵,實則有私心,與小妹一別十年,宮中日夜思念,獨獨不能相見,隻有在這狩獵大典,才有機會見這一次。那晚偷偷見了小妹,卻不想,遇到了酒醉的衡王,便??????便強迫了我。”
太貴妃年歲不過二十九,姿色猶在,衡王一時起了色心也是難免。可太貴妃一直無子女,如今有了身孕,定會不舍,幾經思量,趙璟宸便直問:“太貴妃有何打算?”
她雖喜終究是有了自己孩子,終是決絕道:“這孩子我是斷不能要的。”
趙璟宸有了主意,便安慰道:“那本宮知道該怎麼做了,太貴妃一切放心。”
她忙下榻而跪,感激涕零,又被趙璟宸攔住。
趙璟宸起身,雙臂托住她下滑的身子,鄭重道:“這些時日,與太貴妃禮佛誦經,切磋琴技,乃人生樂事,雖有輩分之差,卻惺惺相惜,何嚐不是一種緣分?於危難之際,您能想著璟宸,那便是信我,璟宸也定當竭盡全力助之。”
她一時語頓,感激之情無法言語,雙手隻緊緊抓握著她的手臂,眼底的淚溢出。
趙璟宸娓娓而道:“為掩人耳目,這幾日,本宮也不便再來探望了。太貴妃,也多保重!”
她拂袖擦拭眼角的淚,道:“皇後,無需再記掛我了。”
趙璟宸又抓了她的手,安慰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暮日垂懸欲墜,涼意四起,趙璟宸迍迍走於碎石小道上,淺風輕拂,袍袖衣角翩翩,青絲漫舞,心也漸染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