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攜宮眷在親兵的護送和百姓的簇擁下前往皇宮十裏處的皇家狩獵場,同行隊伍浩浩蕩蕩。
昨夜,天色驟變,竟飄起了鵝毛大雪,一夜未停,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
狩獵之前的祭天儀式也在吉時進行,趙璟宸身著繁瑣的宮服,沉甸甸的頭飾壓著脖頸,但也不敢鬆怠輕慢。每一細節,她謹記太貴妃的教導,大方得體地與魏玄毓一齊完成了祭天儀式。
因尊卑有別,後宮的妃嬪們隻能避於人後,遠遠觀望。
在南灝的雪天,趙璟宸便極為怕冷,都是臥在榻上,不敢外出。如今,立於戶外半晌,鼻尖通紅,手指也僵硬的不能活動了。
魏玄毓也知她體寒不能耐受,便早早讓小允子備好小暖爐悄悄送了她。
趙璟宸如獲至寶,他這般顯貼心。在寬大的袍服遮掩下,她手捧著暖爐,指尖傳來的溫暖竟直透心扉。
四周圍起黃色帆布,圈著皇親貴胄和朝中將臣,裏三層外三層布滿了禁軍士兵。在這裏,祖傳的規矩,由皇帝發箭,射得頭紅。後又因康仁皇後之舉,便有不成文的規定,皇後也會發一箭,以國母北魏鳳威。且北魏列代皇後騎射精通,便此舉為傲。
魏玄毓手執明皇弓箭蓄勢待發,隻聽嗖的一聲,正中靶中紅心。頓時,將士歡呼,齊聲稱讚,一片沸騰。
而圈外,坐落著大大小小的帳篷,此起彼伏。
趁著濃烈歡樂的氣氛,大將狄榮又進言,“皇上,不如皇後娘娘也來試試,討個吉利!”
趙璟宸眉頭微皺,頷首沉思,自己雖幼時學過騎馬射箭,終究南灝以女子德智學識為重,對箭術卻不精通,此刻射箭討吉,不過是在北魏將士麵前獻醜罷了。
她苦笑望著魏玄毓,心中不免尷尬。
魏玄毓似知她苦處,便笑著搪塞了一個理由,“前幾日,皇後撫琴手受了傷,還未痊愈,愛卿莫為難皇後!”
彼時,一陣馬蹄聲急促傳來,圍布撕裂,一人騎坐於馬上的瀟灑身姿落於眾人視線。
女子熟練地跳下馬,對著魏玄毓問道:“可讓嫻兒試試麼?”
趙璟宸疑惑,這女子又是何人,這般莽撞,,大膽!
她的到來魏玄毓始料不及,他微眯著眼瞧著她,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反對。
像是得到許可,這女子卸下自己馬鞍旁的弓箭,迅速拉弓放箭,英姿撩人,嗖的一聲,也正中靶心。
她這般猖狂出現,終是掀起圍場的二次高潮,百官歡呼祝賀,讚不絕口。
宰相商伯智手摸發白的胡須,笑道:“為我北魏這般女子才更顯國威!”
而遠處的妃嬪麵麵相覷,隨即揚眉嗤笑,暗地裏看著皇後和德妃的這場戲該如何收尾。
跑得呼哧呼哧的宮女,上氣不接下氣道:“娘娘,您可別受涼了!”
她披上了那暗紅貂衣,宮女才敢接過她手中的弓箭,她緩緩來道魏玄毓麵前,俯身行禮,輕笑道:“皇上覺得嫻兒的箭術可退步了?”
魏玄毓慢條斯理道,“精進了許多。”
她俏皮道:“那可有賞?”
他又厲聲斥道:“剛才這般莽撞,萬一傷了人怎麼辦?哪裏有點貴妃的樣子!還不見過皇後!”
她努了努嘴,輕俯下身子,很不情願道:“臣妾見過皇後,皇後萬福。”朱唇輕啟,眼光卻不看魏玄毓身邊的皇後。
趙璟宸也是微微一愣,半餉,才澀澀道:“妹妹無須多禮!”趙璟宸這才仔細端詳眼前的這位妃子,稚氣未脫,無拘自在,她麵容清秀,一身整齊的豔紅襖衫,足蹬金絲銀靴,發髻也高高豎起,輕盈柔順瀉於腦後,更顯俏皮。
趙璟宸隻覺一股冷氣吸入心肺,冷徹四骨,不由呼吸一滯。
魏玄毓身披灰黑錦袍,他左側的趙璟宸裹著白色狐裘,右側那一抹暗紅的身影也優美俏麗。
隨著一聲“狩獵開始!”,眾人紛紛提箭騎馬離去。
魏玄毓他想因大典之事折騰了半天,終於和趙璟宸有獨處的時候了,欲陪著趙璟宸進帳篷的,卻不想徳妃跟著攪合,胡鬧了起來,吵嚷著要去打獵。於她的執拗,魏玄毓又怕她擾了趙璟宸,隻得領著德妃出去,陪她打獵。
兩人離去,趙璟宸反倒輕鬆了許多。
隨後,太貴妃也前來陪伴,隻是聊些家常瑣事,太貴妃本就和善,容易相處,趙璟宸也樂得與她閑談。
趙璟宸眼眸盯著茶盞中的茶葉,隻隨意問了那嫻兒的事,卻又聽得入神。
從太貴妃口中,趙璟宸才得知她的來曆。德妃,原名赫連德嫻,是北魏名將赫連貢之孫女。她與皇帝識於於狩獵大典,那時,她女扮男裝混入獵場,皇上還是太子,後入宮,封為貴妃。入宮後沒幾日,還未的皇上寵幸,赫連貢也於此時病逝,皇上憐他膝下無子孫送終,便特令貴妃回滄州奔喪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