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沉悶的皇宮,在這寒日裏終於有了些喜氣。一早,纖兒便梳洗好了,滿心想著如何讓公主在大典上豔壓群芳。
和親之時,明順帝特命尚宮局趕製五十套冬衣,為長樂公主出嫁。
那裏箱子裏的衣袍無一幸免,全被纖兒拿出,擱在貴妃榻上。一旁的鈺秀哪裏見過如此華麗高貴的袍裳,正紅色的衣袍上那金鳳栩栩如生,蜜紅衣衫的襟上那怒放的雪蓮,銀白色那件袖口蔓延的圖騰??????細膩出神的秀法,巧致高雅的手工,大膽獨創的新意,無怪乎南灝繡工天下絕。
纖兒背後的鈺秀愣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忍不住道:“娘娘的衣服真美!”
衣上鑲著的朵朵祥雲,好似飄起來一般,鈺秀的手也不經意間伸出,想要抓住,卻又僵在半空中。
“那可是兩百個繡娘連夜趕工,做了半月之久才完工的。”纖兒回道。
鈺秀驚呼,“兩百?竟這般多!”,整個北魏的皇宮也隻不過區區三十餘人!
纖兒又歎氣,“若是娘娘在,也絕不會這般奢侈無度的。”
鈺秀又問,“纖兒姐姐可是說南灝已仙逝的孝嘉皇後?”
纖兒神色黯然,“嗯。”,又輕輕道:“娘娘在時,蕭貴妃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尚宮局如此多的女宮人,不過是為了滿足她,她每日竟可換三套衣服,首飾多的幾個珠盒也放不下!”
轉念,纖兒又嘲笑道:“倒是也有了一份好處,為公主遠嫁北魏撐足了排場!”
於纖兒身旁,鈺秀安靜地聽著,眼底的羨慕之色透出,南灝的盛世繁榮,宮廷奢靡不節的景象好似就在眼前。
纖兒又與底下的宮女閑聊道:“為何在這隆隆冬日要舉行這麼大的狩獵儀式?”
鈺秀解釋:“自北魏開國以來,與東夷決裂,受南灝孤立,西有拓跋之侵,北有戎狄之擾,可謂四麵受敵。經烏恒血戰,太祖皇帝大勝拓跋,戎狄也參與其中,死傷無數,簽下和書,不得越界,年年朝貢。太祖重武,為鼓士氣,顯軍威,更為後代君王不忘烏恒之戰,才會於每年這時舉行狩獵大典。”
宮女疏月也自豪道:“我家太爺爺也曾參戰!”
纖兒深知烏恒血戰讓北魏的軍力赫然立於四國之首,想當初,公主遠嫁北魏,自己是極力反對的,北魏苦寒,哪裏過得上南灝錦衣玉食的日子。聽聞,北魏將士個個粗狂,想那文平帝也會如此,哪裏配得上公主!
念此,纖兒自覺好笑,那笑竟似要由兩腮的酒窩中溢出來。
正午,趙璟宸用了午膳剛要休憩,小允子又帶眾人來了棲鳳宮。
“皇上賜,雪狐裘披風一件!”小允子高叫著,仿佛是賞賜給自己一般自豪。
纖兒和跪下的眾人地跪地,癡癡地仰望著錦盒中的寶物。
趙璟宸頷首微笑,欲下跪謝恩,被小允子截住,“娘娘可別折煞了奴才!”
連都皇上都輕允皇後無需繁文縟節了,小允子又怎敢造次。
南灝連個狐狸都是極少見的,更別提什麼雪狐了,即便是北魏那般寒地,也是極少會有純色狐裘的。
冰冷的地板磚上傳來的涼意,透過厚厚的棉褲直達膝蓋,纖兒卻毫無感覺。
抬眼見跪得一地的人,小允子也笑道:“快都起來吧,怎麼都傻了?”
眾人這才發覺跪得腿都僵直了,心裏卻是道不盡的驚與喜。
小允子欠身於趙璟宸身旁,慢慢道:“娘娘,這可是拓跋今日剛剛進貢的狐裘,百年難得一見。”
這並不是討好,也不誇大。古有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而胸懷天下賢澤德厚的北魏文平帝卻是有好物,便心念遠嫁而來的長樂公主。小允子隻是想告知皇後娘娘,皇上對她的心意。於皇上,娘娘便是這後宮之人無可取代。
允公公走後,纖兒也不顧慮,性情直率的她打開錦盒,小心翼翼地捧出這狐裘。
純白色的狐裘,沒有一絲雜色,尤勝白雪,毛質聳軟輕盈,儼然是極品中的珍品。纖兒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藥草香,好聞極了,又忍不住嗅著。
一旁的鈺秀亦忍不住稱讚,“真是罕世臻寶!”
纖兒問道:“娘娘您不試試?”
趙璟宸莞爾一笑道:“瞧你,竟恨不得穿了。”
終年與趙璟宸相伴,有什麼好物,纖兒總是可以用的,而趙璟宸也不會吝嗇與其共享。
纖兒臉卻紅了,“纖兒可不敢,這可是皇上給的!”
身旁的侍女們也勸:“是皇上的心意,娘娘也快些試試吧,。”
相伴多年,公主最不忍殺生。纖兒執起狐裘,來到她身邊,“纖兒知你不忍這些生靈,可既已成定局,不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