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一次敞開心扉是因為後麵有著更深的背叛,那我寧願從不曾有過心動。上一次,拓跋開突然講述他小時候的經曆,雖然語淡風輕好似一切已成過往,但我明白,那些早已經成為烙印鑲刻在他的生命中,作為政治聯姻的未婚妻,他已經給予了我他力所能及的東西。有那麼一刻,我甚至願意為了他背叛一切。
可現實將我拉回更深的現實,對拓跋開來說,複國大業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而對於我,父親永遠是我的第一選擇。如果,我的父親與我的丈夫遲早會有一戰,那我會選擇永遠忠於我的家族。
更讓我擔心的是父親近來的行為越來越怪異,像是殺人狂魔一般,每日必見血,獨孤部四處征戰,掠獲俘虜無數,全被父親每日殘忍射殺,草原上整日鼓聲陣陣,士氣高昂,射殺俘虜成為我族每日的群事活動。父親更被其他部落命名為“屠夫”,幾乎讓敵人聞風喪膽。
戰國時秦國又一大將軍白起曾經獲封此號,一生殺俘虜近百萬,當日父親曾經十分不齒的說過,如此殘忍已非人類。可今日他做著同樣的事,對此刻父親的所思所想,我已無從衡量。我隻知,若是母親在世,定不會看著父親這樣。
連一向好戰的顯也開始為父親擔憂,認為父親已到了不可理喻之地步,可他性格怒莽幾次勸諫不成後,反被父親疏遠,從此後,他這個曾經被委以重任的兒子便被閑置。
顯想要重新得到父親的重任,卻苦無門道,隻得來向我訴苦,希望我能在父親麵前為他美言幾句,我答應他會找父親談談,但並不是為他,而是為了父親和獨孤部,父親的失控,讓我心神不寧,這日,我特意讓小綠備好補品,前去書房找父親。
以往,父親若不與部下商議族中大事,必定會在書房,但今日我趕到時,父親卻不在,門口連一個守衛也沒有,宮殿裏很沉靜,平日裏我本喜靜,但今日卻靜得我有些坐立難安,我想我必須見到父親,心裏才會踏實,於是便讓小綠和布雷離開,我決定獨自在這裏等著父親。
我獨自推開房門進去,父親的書房對很多人來說是禁區,但對我和母親卻不是,我自小便有自由出入的權利,這是我小時候玩樂的地方,可不知何時,格局已經發生變化我這才想起,這一年來我每日與拓跋開一起,連父親書房也很少進。
母親在世時,經常陪父親再此商議族中大事,那時的父親從不以殺人而榮,整間屋子放滿竹簡書帛,母親不好書因為她認定著文之人聰明不過自己,但父親卻是愛學問成癡,母親曾說過,若父親不是獨孤部首領,必定會以學問而揚名天下。
曾幾何時,這屋中已沒有一塊竹簡,桌子上擺滿了大小一致的小木罐,我上前揭開一看,一股藥味撲鼻而來,裏麵裝著一些玄色藥丸。罐子的側麵還貼有各種各樣的名字,有壽元丹,補精丹,養氣丹等等,我瞬間錯愕,難道父親也開始迷信神仙之術,夢想著吃丹而長生。
但父親曾經說過,丹藥雖好但絕不可妄信,更不可癡纏,可這一切說明什麼?我瞬間明白,父親一改往日溫和性子而嗜殺成性,隻怕這些丹藥大有問題。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厲聲質問。
我一回頭,一個穿著護衛軍服的人站在門口,父親身邊的侍衛我大都熟悉,唯獨此人我從未見過,我這才想起顯告訴過我,父親現在重用的人大多來曆不明,再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我心中不免一怒。
“大膽,憑你也敢質問我。”
來人或許沒想到我會比他還要凶惡,瞬間一愣,我無心與他糾纏,我必須找到父親,我大踏步向外走去,突然一把長劍抵在我的咽喉處,他的眼神充滿殺意,我確定自己若再往前一分,他必然會將劍毫不留情的刺進我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