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琛掄起胳膊,怒不可遏地揮過去,五條深紫色的印記即刻深深地嵌入嶽翎白皙的顴骨。
鮮血從她的嘴角沁出。
嶽翎冷冰冰地注視著李學琛無所適從的,受傷的臉,飛快地用袖子抹去血漬。
“好,既然你那麼愛我,就娶我啊?跪下來跟我求婚呐!”
“怎麼?不敢了?哈,你也覺得挺惡心的是吧?”
他抽搐起來,像四分五裂的枯葉似地瘋狂抖動。
“假的,這全都是假的,你騙我……騙我……”
她不理他,直接走進臥室,把準備好的行李搬到客廳裏。
“你要去哪?”李學琛衝上去奪箱子,“我不會讓你就這麼離開,絕不!”
嶽翎用整個身體擋在前麵,漠然地瞪視他的臉。
“李學琛,你根本要不起我,所以,我們之間完了。”
兩人麵麵相覷,僵持片刻,李學琛突然鬆了手。
“好,我放你走,不過,你應該知道,這對我沒用,我不會相信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們遲早還會在一起的,我知道你愛我,根本離不開我。”
嶽翎果然回過頭來。
可是,她臉上木無表情的神態就像是看著一個無恥的,裝瘋賣傻的小醜。
“你好像忘了,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愛你。”
“現在,你最好把耳朵豎起來聽清楚!我從來就沒愛過你,至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種愛,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
李學琛還未從她的話中清醒過來,嶽翎就消失在門縫裏了。
“你給我回來!聽見沒有!”他立即衝出去。
嶽翎的背影迅速地變成黑暗中的一個點。
李學琛整個人跪倒在冰冷的門檻上,崩潰地將身體蜷成一團。
嶽翎一路狂奔,終於在十幾米外的一條小巷深處,不小心跌倒。
她一發不可收拾地嘔吐起來,胃酸一股一股往外湧,說不出的難受,於是,眼淚跟著輪番掉落。
嶽翎的哭聲像鴿哨似地回蕩在城市上空,讓小巷周圍的燈泡,不知所措,一盞一盞地亮起來。
嶽翎是在淮海路的地鐵裏碰到顧丹的,因為知道李學琛決心已定,顧丹就沒把聘書拿給嶽翎看,雖然她真的很希望嶽翎能說服李學琛,然後和他一起去美國。
分手時,顧丹對嶽翎說:“你要對李學琛好一點,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但願,你也能像他愛你一樣地愛他。”
可是,這樣的愛會毀了他的一生。
嶽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確定,這就是違背人性占有彼此的代價。
這時,有人從窗戶裏探出腦袋,好奇地對她張望。
嶽翎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無家可歸了,於是,她站起來,擦幹眼淚,撣撣身上的灰塵,往大街上走去。
飛機頭發現嶽翎的時候,她已經一個人在鐵門口縮了很久。
飛機頭聯想起10年的夏天,學校的天台上麵,那天,嶽翎比現在更落魄更狼狽,但那時,她蹲著,隻為了不讓李學琛看見。
“嶽翎,你怎麼了?”
他把她抱起來。
“李學琛打了我一個耳光。”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像嬰兒般無辜地抽泣。
“我恨他,不想再理他了。”
“明天我幫你揍他幾拳,怎麼樣?”
飛機頭發現自己也在哭,淚水不知什麼時候就流到了腮邊,他騰不出手來擦,隻好用舌頭舔,真是鹹。
他不曉得李學琛和嶽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隱約地察覺到,阮菁所預感的一切,終究還是變成了事實。
“飛機頭。”嶽翎抽著鼻涕抬起頭來。
“我知道這麼做有點無恥,可我有點不甘心。”
“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把你的戒指還給我?”
“傻瓜,什麼還不還的,那本來就是你的。”
飛機頭同樣灑脫地對她吸鼻涕。
她終於破涕為笑,重重地倒進他懷裏,生怕他溜走似地緊纏著他的腰。
可是,飛機頭卻聽見她身體裏,有什麼東西轟然爆裂,發出響亮的、根本無法愈合的破碎聲。
這時,他清楚地回想起阮菁分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倘若有一天,嶽翎突然投奔你的懷抱,哪怕你覺得,她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愛你,你也一定要接受她,好麼?”
你在哪兒?
最近,我常常想起這個問題。
有好幾個晚上,我看不見你,床邊、窗簾角、或是寫字台上,都不見你的影子
你跑去哪裏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沒有你,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是故意躲著我的吧,我又煩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