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蔭一言不發,她首先離開大廳走到外麵。人義他們在後麵跟著。到了人義的車旁,石蔭接過人義手中的提包,說我要回南市。人義為她打開車門。
送走石蔭,人義的尾巴還是沒有甩掉。張易民堅決要開二人會議。人義也正想找點刺激,便與他坐到一家小酒店裏。但是他們隻一個勁地喝酒,什麼會議誰也不去管它。論喝酒張易民不是人義的對手,其實這不算什麼,但張易民喝著喝著從座位上站起來,離開了小酒店,像某個六歲小孩第一次在課堂上,忽然就跑出教室一樣。
石蔭打響了人義的手機。她正在途中。人義告訴她,他與張易民剛開了一個酒會。石蔭說,不要提起他。我想說的是,與前麵某次同樣,本次桂城之行,我的情緒非常低落,也很傷感,如果不是在車上我非得大哭一場。我到桂城買苦丁茶使你認識了佟月,你們的關係發展得隱蔽而迅速。
八十五
人義打斷石蔭的話,說你所說的毫無意義。
石蔭說,為什麼不讓我說下去?
人義說,好吧。
石蔭一直說著,說著與佟月斷斷續續若即若離的姐妹關係,說完了一塊電池,換上一塊接著說,井說到了南市。
人義的傷疤以嫩白的形式彎曲在他的左下巴上。他正式取掉白紗布那天,全公司的人在董事長的帶頭下分別摸了人義的下巴,他們以此來對他傷勢的痊愈表示祝賀。人義自始至終都麵帶微笑,不停說著感謝的話。但人義注意到,萌子沒有湊這個熱鬧,她從他身邊走過時,隻輕輕看了他一眼,手卻沒有伸出來。她與他擦身而過。
人義回到家裏。傳西和兒子保姆等人都發現了他褪去白紗布的左下巴。但他們誰也沒把它當回事。人義走近兒子,屈身,主動把兒子的小手按在自己的下巴上。兒子說,我不要摸,它像一隻毛毛蟲。人義見傳西走過來便說,你不想摸摸我下巴?傳西說,不想。傳西繞過他坐到沙發上。人義又對保姆說,你呢?保姆用眼神征求傳西的意見。傳西說,去摸一把,不摸白不摸。保姆說你個子太高了,我不容易摸到。人義彎下腰,友好地讓保姆撫摸。
凡是撫摸我下巴的人,都是愛我的。人義說。
吃過晚飯,傳西的牌友陸續到來。人義正好找個借口出去遛遛。出了門他才意識到其實無處可去。抬頭望望無法望到的月亮,人義想起了他的家外家,回想起在家外家的日日夜夜。他已有些時間沒回到家外家了,他不知道家外家被老父弄成了什麼樣子。心裏就有了去看看的念頭。
在家外家人義除了聞到一股說不清楚的淡淡異味,其他的倒沒太大變化。老父和段美信一同看電視,他們和睦相處,段美信以一個晚輩的心態來看待老父,而老父則把她看成了女兒。段美信把人義讓到沙發上,這才發現他左下巴的傷疤。她驚呼道,趙總,你什麼時候受傷了?人義笑笑,說沒什麼,不小心擦破了一道皮。
老父打電話間傳西,人義的下巴是怎麼回事?傳西說,所有的解釋權在人義那裏,具體的我不好說,他說的就是我所要告訴你的。
老父逼人義說出實情。人義不說,人義說這件事與任何人無關,說它幹什麼?
人義在家外家走了幾圈,他拍拍每一扇門,敲敲每一麵牆。老父說你拍也好敲也好,這房子都是我的,在我死之前,你和傳西是別想再住進來了。
人義自討沒趣地退出來。萌子的形象沒有來由地閃現在他的腦海裏。
第二天早上,人義第一個站在公司門前等候萌子。萌子卻是最後一個到來,人義就迎接了公司所有的人。他們習慣性地注視他的下巴,對他微笑。蔭子過來時,人義避開她的目光。大家都知道,人義是情場老手,臉皮應該是很厚的,但他麵對萌子總有不盡的羞恥之心,行為也十分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