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吃了張公釀,鄭六生兒鄭九當。
隻見赤大姐也鑽來睡了,兩不題起。次早生生起來對方侔義道:“老叔,昨夜若非你衝這一陣,我將為泉下之人了。我仔細想起來,那娼家行徑不須說起,討了一房妻小,要思量生死相關,白頭到老。奈囊中癟了就嫌你死得不快,送你上香,說起令人酸鼻。如今幸而不該速死,我自聽得。倘後邊又計較一著出來,則我還鄉不成了。我出門時朝奉付本銀五百兩,在此三四年已消耗去四百多了,有甚顏麵回家去。莫若離了此婦,速往他鄉,別尋營遣,趁得些原本,也好回家見父母妻子。”說著淚如雨下。
方侔義道:“老侄之夢才醒,婦人難近如此。為今之計,作速寫一離書,送他幾兩銀子,叫他另嫁。此為上策。”二人計較已走。
再說那二姐被方侔義這一通入搗,把屄底都弄塌了。屄口邊紅腫,把縫都腫滿了,要小解也解不出,又急又漲,無法可療。對姐姐道:“你怎生當得他起?”姐姐道:“也隻平常,有甚凶猛。”二姐道:“這個人如何得死,要送他上香,再一次我倒上香了。”說猶未了。隻見生生同方侔義進來,尋赤爹出來說話。赤正出來,那生生道:“小一為身體有病,二為本錢漸漸消磨,不能養育令愛。三為思鄉之念甚切。今欲拜辭嶽丈,奉上離契一張,白銀五兩,乞將令愛別尋佳偶。我叔侄今日就要起身了。”赤老吃驚道:“你夫妻沒甚言語,為何忽有此議?”忙叫大姐出來。哭道:“我與你一心一意,又無別的話說,忍得丟我而去。你就要回去,多付些盤纏,我在守你。”生生道:“如此反為不便。我倘不再來,你守著我,靠誰養膳?”
遂將離書銀兩付與老赤,立刻收拾行李鋪蓋,拜別出門。止有鋪蓋二付,屄箱二隻,蚌箱二隻,鳥合兒三個。叫人挑了,離了北京,逐往湖廣,做幹魚生理。生生把婦人念頭就如冰雪一般,與方侔義將這百餘兩銀子,一心一意,一往一來,做了十餘年,已賺起數千金來。二人裝載在蘇州閶門南首鱉街發買。
不題。卻說生生妻汪氏,生一子名潤兒,已十八歲了。汪氏見丈夫不回,打發兒子同公公出來,尋訪父親消息。也做些幹魚,於蘇州閶門外發賣。心內急於尋親,幹魚一時難脫。他便對主人道:“我不過十餘桶幹魚,要一時發脫,便賤幾兩也隻得沒奈何了。”店主人道:“這個容易,我與你覓一店家來。”那生生偶在側聽得,便大怒道:“你這兩桶幹魚,折去有限。行價一跌,我這幾千兩幹魚,為你一人折我多少。”彼此一句不投,相打起來。潤兒就把生生推了兩交。
那生生叫了方侔義,並跟隨人趕到船邊,隻要采出那小夥子來打。不意船頭上扒出一個老朝奉來,正是程垌,生生的父親,喝道:“不要打,不要打。”生生忙向前拜了父親道:“太朝奉為何到此?”程垌道:“適才那小子就是你的兒子,叫做潤兒,四處尋你消息不通。他心裏急了,故此賤賣些。”忙喚潤兒出來拜了父親,見了方叔公。一同到生生廈處,賣了幹魚,一齊回家。夫妻父子完聚。算賬已賺三千餘兩,生生分一半與方侔義,道:“我不是他救我,我已作他鄉之鬼了。”此後潤兒出門貿易,生生夫妻在家受享。此皆生生識得婦人情弊,急流勇退,所以還有後日之會。不然刀斧之間,寧有生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