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3 / 3)

氣味

我們知道,好的小說是應該有味道的,或者說要有氣味。而小說的味道和氣味都是來自敘事語言。當然,我所說的語言絕對不是咬文嚼字,更不是用課堂上學來的修辭學去一句一句地規範。敘事語言的光彩是在你一紮筆就已經蘊含在了你的文字之間的。那些文字會像小溪一樣在你的注視下流動,她清沏透底而又充滿了活力,你語言所表達的物體和事態要準確,玲瓏剔透,你的語言要有情緒要有節奏感。你的文字表達人物心理時要富有一種質感,像有一張薄薄的粉紅的彩紙擺在你的麵前,使你有一種想觸摸的渴望。你的語言要富有情感,富有一種生命,就像一隻潔白的鴿子,它從閱讀者的眼睛裏飛出去,一直飛向沌淨的藍天。你的文字要帶著讀者進入你的感情世界,你哭他也哭,你笑他也笑。你敘事的語言應該是一根無形的魔棒,你要使閱讀者感受幸福和苦難的滋味,使他焦慮和不安,使他孤獨和淒傷,就像秋風一樣吹拂著他臉頰上的淚痕。這就是小說的味道,這就是小說的氣味。

精神

在二十世紀,存在主義發現了人類社會生存的荒誕性和非理性,弗洛伊德發現了人的潛意識的存在,榮格發現了人類的集體無意識,而西方馬克思主義也認為,人的本質已經被“物化”和“異化”。這些哲學思潮,使得我們認識到人類精神的複雜性。而我認為,正是人類的這種複雜精神,才構成了我們的小說精神。人的“物化”和“異化”的本質,在現實生活裏,概括了人類的生存狀態。生活的“荒誕性”和“非理性”在我們身邊到處可見。可是由於世俗的縱容,金錢的誘惑,卻使得我們的寫作變成了一種惰性。當寫作不在麵對現實精神世界裏的焦慮和痛苦,不是麵對人類複雜的內心世界,不是以自己的心靈來引導讀者走向精神的高地,而是以“消費者”的口味來醃製文字時候,實際世俗已經吞噬了我們的靈魂。因此,這樣的寫作是缺少創造和發現的。因此,寫作形成了一種惰性。毫無疑問,惰性的寫作是對一個作家的傷害。同時,惰性的、不加思考的閱讀也是對一個民族的傷害。

質感

二十世紀,在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上,真正利於文學發展的機會有多少呢?我們都知道,二十世紀中國真正意義上的大師都出現在三四十年代。在49年以後,由於我們國家一次次的變革,使得我們所經曆的現實生活,處於一種荒誕和非理性之中。現在我們的文學仍然有許多的禁區,有些東西我們仍然不能公開的評說,那些我們親身經曆的往事,那些我們身上的傷痛,那些能觸及我們靈魂的經曆,為什麼就不能麵對呢?一個人,如果不能回憶自己的經曆,那真是可悲,同樣,一個民族,不能回顧自己走過的道路,也是可悲的。到了二十世紀末,全球都進入了資本主義社會,就連我們自己的國家也處在一種冷戰之中,我們不得不承認,一係列的事實證明,我們的社會也已經進入了符合經濟規律的資本主義時代。而大批的農民往城市的流動,使得我們的民族有一種漂泊和動蕩的感覺。我們的寫作不能回避現在,不能有意或無意地虛構我們所實際遭遇的現實,如果我們的表達與在現實生活裏的經曆不一致,如果我們感受不到光明與黑暗並存,那麼我們的寫作從根本就沒有表達出現實生活的質感,也沒有穿透現實表象看到它的本質。缺少對生命的獨到體驗,缺少對藝術和精神的探索的寫作,是麻木和盲目的。

品質

小說所呈現出的不應該單單是一個外部的世界,即生活的表象,更重要的應該是她的內部世界,即人類的情感世界,人的想象力和人的創造力。黑格爾說,“如果談到本領,最傑出的藝術本領就是想象。”在這裏,黑格爾講的是藝術家在創造一件藝術品時所具有的能力,想象的能力。而我說的是在一個作家具備了這種能力之後,在他作品裏所留給讀者的想象空間。這和黑格爾所說的想象力是不同的概念,我說的是小說應該具有雙重的品質,即:作家的創造能力和小說本身所具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