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聶耶:玲瓏小製說七家

--簡評《中國當代名家小小說精粹叢書》

……墨白是七人中最“年輕”的一位,他的小小說保持著他一以貫之的“先鋒”姿勢,對現實生活中人物的心路曆程,敢於作出最為犀利的解剖,細節的運用有一種震憾力,文字上講究詩意化的濃鬱氣息。他的“先鋒”姿勢,體現在他對“現在時態”的敏銳把握,以及對文體打破常規的駕馭。書中的篇什,讀後讓人有一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是為不易。

--摘自《文學報》2006、4、13

於德北:關於《風景》

說到表象與意象的結合,墨白的小小說《風景》做得就特別好,在這篇小小說裏,我們所能看到的一切表象--“雪”、“雪人”,其實都是作家對生命在病魔和死亡麵前所呈現出來的蒼白、無奈、寒冷(淺層的),掙紮、希冀、幻想、回顧(中層的),坦然、平靜、美麗(深層的)等等一切反映的象征。這個象征也是多層麵的,它既是對白血病貧血的暗示,也是對死亡之神身披白袍的暗示,同時,也是對歸屬感的幸福暗示,短短的千餘字的《風景》,竟承載著如此之大的使命,誰還敢妄言說“小小說太小”呢?

--摘自《表象與意象的結合》《小小說選刊》2005年第23期。

梁誌群:關於《風景》

這荒村野地裏的雪人,成為一種意象和象征。它是身患重病、來日不多的女孩的最後的美麗心願,是年邁的祖母用最後的生命給孫女的溫暖與慰藉,是慈愛的祖母用生命的最後時刻塑造的人間風景。正是這種意象的存在,使讀者忘記了作品的體裁和表象,而完全沉浸在它的詩情畫意裏,體味著它穿透靈魂的震顫。

實在不忍把作品當作“問題小說”來讀,盡管它隱含的正是家庭破裂給予女帶來親情流失的社會問題。如果真要那樣讀解的話,無疑會破壞小說的優美意境。而這種意境正是讀者觸摸到祖孫之間親情與憐愛的中介。也是在這意境中,讀者領略了包括“身穿紅色羽絨服的售票員”在內的普通人的人性的光輝,這才是人世間彌足珍貴的風景。這風景不光定格在“葉”短暫而脆弱的生命裏,也定格在所有讀到這篇小小說的讀者的心目中。

--摘自《時文選粹》南方出版社2002年8月版

吳金:平淡最難

平淡最難。因為他既沒能依賴巧的結構,又沒有一波三折的故事,他就隻能靠語言了。而語言美正是小說創作的精髓。作家在《蠟燭》裏,對除夕之夜一位老校工的外貌、動作、對話、心理、環境所作的描寫,語言很美,很貼切,很生活。至於這支“蠟燭”是怎樣熄滅的,及表麵的悲痛之類都省略了,不落舊臼。墨白的小說創作嚐試這樣一種新潮的風格,與19世紀西洋畫派從傳統畫派走向現代畫派很類似。

--摘自《微型小說三百篇》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9年9月版

劉彬榮:人性扭曲的悲劇

--讀墨白的《謀殺案》

這篇小說寫的是發生在號稱金元帝國--美國的一樁謀殺案。父親竟然槍殺了兒子,令人震驚,引人深思。是父親不愛他的兒子嗎?顯然不是。這位父親為了見兒子一麵,竟“打過不下100個電話”,可見他思子之心切。而兒子見了父親,神情是“冷冷的”,“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要離去”。從表層上看,是兒子對父親的冷酷導致了悲劇的發生,從深層看,還是社會原因。

為什麼父親想和兒子說一會兒話這樣起碼的願望都得不到滿足?是金錢至上的人生信條使人之間的關係(包括親情)疏遠、淡漠。小說中的兒子作為銀行家,專注於聚斂更多的金錢,對年邁的父親所渴求的體諒、尊重、關愛,他非但不理解,不理會,反而表現出極端的厭惡,他的人性已經嚴重扭曲了。而父親、年老了,寂寞孤獨,社會遺忘了他,連兒子也棄他而去。這使他萬念俱灰,心理也難免變異,扭曲,由愛而生恨。這樣的親情關係在金錢社會中是司空見慣的,所以人們把富有的美國叫做“兒童的天堂,青年的戰場,老人的墳場”》這篇小說所寫的槍殺案,既是家庭的悲劇,更是社會的悲劇。

小說以主要人物的一次行動為線索,以父子的一次會麵為中心來敘述事情的發生、發展和結果,將父子以往的矛盾、父親在這次會麵之前的計劃等等都包容在其中,結構上顯得緊湊而集中,發揮了短篇小說的特點和優勢。

細讀這篇小說,可以發現作者巧妙地運用了許多暗示的手法,很上耐人尋味。如開頭寫“細雨蒙蒙的天氣”就有其用意。這樣的天氣,自然不適應老人的出行,然而這位既駝背又步履蹣跚的老人居然來到了大街上,暗示他有要緊的事情。(後麵果然發生了槍殺案!)老人“把手中的皮箱緊緊地護在胸前”,暗示這個皮箱裏有他認為重要的東西。(原來裏麵放著手槍!)類似這樣的描寫還有不少,如老人住旅館,為什麼偏偏“要了2樓臨街的一套房子”?為什麼他在打電話的時候遲遲疑疑?為什麼他要細心地刮了胡子以後才打電話?為什麼他撒謊說是芝加哥黑色金屬實業公司的?為什麼他在把手槍裝進褲兜後“感到自己的腿有些顫抖”?這些描寫都值得在閱讀時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