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的地板由橡木製作而成,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在這樣的大雨天裏,地上到處是泥濘,感覺像是一間低級的飯館。外麵的大雨繼續肆虐著大地,占領地區的景象讓人看起來頗感心碎。這群軍官們就在這間雜亂無章的餐廳裏,默默地吃著午餐。
吃飯完,他們接著喝酒。這已是彼此間心照不宣的慣例,今天也不例外。一瓶瓶白蘭地和一隻隻燒酒擺放著每個人的麵前,大家東倒西歪地喝起來,接著開始談論近日來的鬱悶與空虛。他們每個人的嘴上叼著一個瓷鬥,往前就是一隻煙鬥柄。那瓷鬥被塗抹得花花綠綠,煙鬥柄又長又彎。每個人一會兒呷一口小酒,一會兒吞吐一陣煙霧,好像是在引誘霍屯督人。
菲菲小姐在這堆人中間,每次喝完酒,總要把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旁邊的士兵看見了,再給他拿一隻新杯子。其他的軍官喝完酒,都是無奈地重新添滿。其實他們對喝酒早就失去了興趣,但總這樣無聊地繼續下去。
餐廳裏到處彌漫著嗆人的煙霧,一個個喝得爛醉如泥。雖然他們看上去吵鬧不已,但是每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意興闌珊、索然無味的鬱悶當中。
克爾萬恩斯坦男爵再也忍不住了,“倏”地站起來,衝著其他人大聲喊道:“我的上帝啊,我們再也不能這樣沉醉下去了,必須找一些玩樂的事情做才行!”他的語氣中飽含著激動,似乎對眼前的處境十分不滿。
“上尉,你在說什麼啊?”中尉奧托和少尉弗裏茲一起向他問道,這兩個德國人的臉上露出一副壓抑而又刻板的神情。
“我覺得咱們應該搞一次聚會,如果長官同意的話。你們說呢?”上尉略微思考了一下,接著說道。
“你打算搞一次什麼樣的聚會啊?”少校拔出嘴中的煙鬥,對著他問道。
上尉激動地走到少校跟前,說道:“長官,我知道魯昂地區哪裏有女人,我想讓勤務兵過去,搞一批女人回來。我們這裏的夥食應有盡有,咱們再準備一頓豐盛的大餐,就著那些女人玩樂一番。我可以向您保證,這一切都由我來全權負責。這樣,我們就可以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了!”
少校並不讚同他的意見,聳了聳肩膀,麵帶笑容,回答道:“我的兄弟,你可真是異想天開,簡直就是一個瘋子。”其他的軍官們聽到後,都紛紛走上前來,將他們的少校團團圍住,異口同聲地說道:“長官,您就同意上尉的意見吧,這裏的生活實在太無聊了!”
麵對眾人的請求,少校有些為難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做出了讓步,隨口說道:“那就這樣,隨你們弄吧!”一個老兵隨之被喊到餐廳。這是一個年老的士官,他站在那裏,一臉的木然,平日裏很少見他笑過。他是一個樂於執行命令的人,無論上級給他分派什麼任務,都能認真地完成。上尉吩咐了他幾句,他明白後就迅速退了出去。大概過了五分鍾,在餐廳外的大雨中,有一輛軍車急速行駛著,不一會兒就衝出了城堡的大門。
看到遠去的軍車,餐廳的這群人神情煥然一新,個個都麵露喜色,興高采烈地談論起來。
外麵的大雨似乎從來沒有停過。餐廳裏的少校若有所思地推斷,陰暗的天氣可能會好轉。一旁的奧托中尉趕緊搭腔,連連表示天氣肯定會變晴的。菲菲小姐此時坐著也不是,站著也不是。他不斷地在餐廳裏走來走去,冷酷無情的眼珠在尋覓著什麼,似乎手頭沒有什麼可以摔碎的東西了。他就這麼晃蕩了一會兒,突然雙眼死死地盯住牆上的那副貴婦肖像。瞬間,他便掏出了手槍。
“你們馬上就看不到她的眼睛了!”說完,他迅速坐在椅子上,用手槍瞄準了那個貴婦肖像的眼睛。兩顆子彈相繼而發,肖像的雙眼立時就被打穿。
“現在我們一起玩爆破吧!”打穿肖像的眼睛之後,他急不可耐地喊道,餐廳裏談話頓時戛然而止。他的這一聲喊叫回蕩在房間裏,人們對他口中說出的新鮮玩意兒抱有濃厚的興趣。
“爆破”在軍營中算是他的首創吧,也是他經常玩的破壞遊戲。這家夥最喜歡玩這個了。
在他們占領這座城堡之前,這裏原先的主人費爾南·達莫瓦·杜維勒伯爵就早早地撤離了。他家財萬貫,並且窮奢極欲,因而家中隨處可見價值不菲的物件。他的那間餐廳與客廳連接相通,到處擺滿了物品,簡直就是一個博物館。不過由於倉皇逃走,他來不及帶走或者隱藏大部分東西,隻是把一些銀器悄悄地藏匿在牆壁上的空洞裏。
大廳裏擺滿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油畫、素描和水彩畫幾乎掛滿了牆壁,不計其數的小玩意擺滿了家具、架子和玻璃櫥窗等處。隨意往那裏的任何一個地方瞥一眼,你就會看到產自日本的瓷缸、僅有半身的雕像,來自中國的小人像、薩克森的玩偶和象牙製品以及產自威尼斯的玻璃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