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從他們占領這裏之後,那些東西就所剩無幾了。這裏的東西並不是被他們搶走的,當然少校也決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這是由於菲菲小姐總是喜歡顯擺他的爆破遊戲,而其他的軍官們根本不加阻攔,反而任由他胡作非為,並從中汲取短暫而又無聊的趣味。時間一長,這裏的珍貴物品都被毀了。
這個低矮的菲菲小姐從客廳裏帶出一個茶壺。那茶壺是玫瑰色的,產自中國,顏色有些清淡,看上去十分小巧精致。他把火藥塞了滿滿一壺,並安了一條火線,從茶壺嘴裏拉出來。他毫不猶豫地點燃火線,飛快地跑向隔壁的一個房間,然後扔了進去。
很快,他就返回餐廳,關上隔壁那間屋子的門。餐廳的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著,那神情就像是滿懷好奇心的小孩子一樣。過了一小會兒,一陣爆炸聲傳來,連整個城堡都為之晃動。他們瘋狂地衝進去,想要看個究竟。
菲菲小姐一手導演了這場惡作劇,自然他跑在人群的最前麵。這間屋子的有些地方是以往破壞造成的。這一次的爆破顯然又有新的成果。有一個陶製的維納斯雕像,被炸掉了整個腦袋,菲菲小姐得意洋洋地站在那裏拍手稱快。他們每人撿起一塊破碎的陶瓷片,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情。原來,那些被炸毀的碎片邊緣形成了鋸齒狀的花紋。少校注視著這間屋子,被炸東西的碎片密密麻麻地鋪在地上,就像當年尼祿洗劫時的慘景一樣。看到這些,他的臉上顯出父親般的溫柔,一邊走回餐廳,一邊滿口稱讚道:“這一次可算是大獲成功!”說話的語氣中分明飽含著褒揚之意。
餐廳裏剛才人們抽大煙的殘餘氣體還沒有散去,緊接著爆炸所造成的煙霧和粉塵又一起飄到了這裏。這下那群人有些受不了了,嗆鼻的氣味簡直能把在場的每一個人窒息。少校隨即打開了窗戶。其他的軍官們把剩下的酒喝完,然後重新回到少校的身邊。
窗外的水汽很快湧進餐廳,濕潤的氣體當中夾雜著灰塵,迎麵撲打在這些人的臉上。不一會兒,他們的胡須上就沾滿了水塵。遠處的洪水到處肆虐,近處的樹葉被雨水打壓著,連樹枝都彎了下去。站在餐廳窗前的這些人,望著遠處的山穀。那裏聚攏著一團霧氣,附著在寬廣而又低壓的雲層附近。遠處的教堂早已模糊不清,隻有那高聳的鍾樓和建築物的尖頂閃現在灰蒙蒙的大雨之中。
教堂的鍾聲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敲響了。自從他們侵占這裏以後,當地的教堂神父就以這種特殊的抵抗方式表達強烈的不滿。不過,侵略者的其他要求並沒有受到完全拒絕。他們起居飲食所需要的東西,教堂的神父都提供給他們。鑒於此,這幫普魯士軍官們曾經屢次邀請他一起喝酒,每次不是啤酒,就是波爾多葡萄酒。總之他們想要拉攏神父作為他們的中間人,試圖讓他恢複教堂的鍾聲。不過,這種請求無一例外地都被神父嚴詞拒絕了。按照神父的說法,這是性情溫和、不願看到殺戮事件的人的唯一抗議方式,也是他們所特有的方式。神父通過這種非暴力的方式代表了周圍民眾的不滿,以及對死去同胞們的哀悼。他的這種沉默抗議方式所展現出來的堅貞不屈已經得到了民眾的支持和讚許。神父的英勇行為大大地鼓舞了整個村莊,無論出現什麼情況,他們都義無反顧地支持神父。整個村莊的人無一不認識到,這種方式的反抗與貝爾斯福和斯特拉斯兩個地方的戰役具有同等重要的作用,事關整個民族的榮譽和氣節。此外,在他們看來,村莊還有可能因為這一事件而永留青史。因此,他們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強硬態度。當然除了這件事之外,他們很少拒絕普魯士人的其他要求。
少校和他的軍官們並沒有對他們的這種愛國方式過多幹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默認了這種方式的存在。不過,這一地區人們的恭順態度,倒使得這幫普魯士人對他們的勇敢表現出了極大的嘲諷。
在菲菲小姐看來,少校對神父的包容使得他大動肝火。他不止一次地想要迫使村民們敲響鍾聲,但都沒有得逞。他每天當著少校的麵,主動請求去敲一次鍾。為了能使大家暫得樂趣,他請求隻敲一次。但是少校始終沒有答應他。有一次,他迫不得已,學著女人的樣子向少校獻殷勤,並用一種嬌滴滴的聲調不斷請求少校。此時,他就像一個情婦,想要某件東西而始終不可得,便不住地向男人撒嬌。但是麵對他的“含情脈脈”,少校還是不動於色。無奈之下,菲菲小姐就在這座城堡裏玩起了爆破遊戲,以此來安慰自己。
五個軍人在窗口那裏站立了一會兒,呼吸了不少潮濕、新鮮的空氣。“這些美女們來這裏,一定趕不上好天氣嘍!”最後,弗裏茲少尉似笑非笑地說了這麼一句。
他們幾個人競相散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為了準備晚餐,上尉還得細心地籌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