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3 / 3)

墩子的到來,表叔表嬸都十分驚喜,連聲喊喜鳳:“快出來,墩子來了!”

喜鳳心中大喜,扔下手中的針線活,理了理額頭的散發,笑盈盈地迎出了屋。

“你來了。”喜鳳笑著,晚霞落在她的臉上,抹上一層豔麗的色彩。她完全是山裏村婦的打扮,一身老棉襖老棉褲,加之身懷有孕,顯得臃臃腫腫,完全失去了往昔的苗條秀氣,隻是麵龐秀麗依舊。

墩子笑著上前跟她拉話,問她身體可好。幾個人熱熱火火地說話,忘記了還有一個人。雪豔幹咳了一聲,跳下馬背。

表叔表嬸看著這個漂亮得如同從畫上走下來的人兒蒙住了,麵麵相覷。最吃驚的還是喜鳳。她呆呆地看著雪豔。麵前的這個女人儼然是城裏的洋學生,齊耳短發劉海齊眉,一雙毛眼忽忽閃閃仿佛會說話,麵似三月桃花,懸膽鼻,櫻桃小口,圍著一條白色毛圍巾,穿一領狐皮外套,胸口紐扣敞著,露出火一樣顏色的高領毛衣。喜鳳臉上陡然失色。

雪豔大大方方地走過來,笑著拉住喜鳳的手:“你是喜鳳姐吧?”

喜鳳隻是呆眼看她。她一笑:“我叫雪豔,是墩子的媳婦。”

喜鳳的腦袋裏“嗡”地響了一下,身子晃了晃,慌忙站穩腳跟。這些日子她黑黑明明都盼著墩子來。打劉十三死後,她心中一直在想,墩子是個終身可依托的男人。那天墩子送她到表叔家,好幾次她都想給墩子說說掏心窩子的話,卻欲言又止。那個時候,那種環境她真難啟齒。她怕墩子把她當成水性楊花的女人而小瞧她。她想,墩子說還要來看她,等他下次來再說也不遲。萬萬沒有料到,事情發生了質的變化。她在心中暗暗叫苦,悔恨不已。然而,木已成舟,又有啥法?她隻有認命。

雪豔見她臉色不好,拉著她的手笑道:“喜鳳姐,我來看看你,你不高興?”

喜鳳醒過神來,慌忙用手撫撫頭發做著掩飾,擠出一臉的笑:“高興,高興。快到屋裏說話。”

兩人手拉著手進了屋。墩子拴好馬,也跟著進了屋。

屋外的表叔表嬸可有點傻眼了。表嬸問老漢:“墩子咋又引來了個媳婦?”

表叔略一思索,喜滋滋地說:“墩子把事弄大咧!”

“咋把事弄大咧?”表嬸一臉的疑惑。

“你想想,他不把事弄大能娶個小回來?當官的有錢的有勢的才能娶得起大妻小妾。你見過哪個窮光蛋當兵的娶過小老婆?”

“對,對,你說得對!”表嬸一拍大腿,一張臉笑成了老菊花。兩人喜滋滋地張羅飯菜去了。

吃罷晚飯,表嬸去刷鍋洗碗,墩子去幫表叔喂牲口,屋裏隻剩下了兩個年輕女人。此時喜鳳的心潮已平靜下來。她聽母親說過,人一落草這一生的命運就定了,不是人力可挽回的。她信了,不再怨天尤人。她微笑著看著雪豔,由衷地讚歎道:“你長得真心疼,怪不得墩子要拐你跑哩。”

雪豔臉上泛起了紅潮。喜鳳又說:“你的事劉十三都跟我說了。”

雪豔拉住喜鳳的手:“姐,咱倆的命真苦……”說著紅了眼圈。

“不,你的命比我強得多。”喜鳳的眼裏湧出了淚水。

兩個有著相同經曆的女人互訴著衷腸。這時墩子走進屋,見此情景吃了一驚,不知出了啥事。喜鳳抹去淚水,給墩子讓座。

三人說著閑話,不知不覺話題扯到了徐家。墩子說起徐家遭搶之事,喜鳳說她也聽說了,是表叔去永平鎮買東西帶回的消息。街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還說徐家的大少爺那幾日正好從省城回來,也被炸死了。喜鳳說到這裏,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墩子卻吸了一口涼氣。如此說來,徐家真的斷了根!

雪豔插言道:“這股土匪也太殘了。”

喜鳳說:“這事不是土匪幹的。”

墩子一怔,問道:“那是誰幹的?”

“羅玉璋幹的!”喜鳳說得很肯定。

墩子說:“我也猜是那驢熊幹的。”

“劉十三完了,能炸了徐家炮樓的隻有姓羅的保安團,也隻有他能下這麼殘的手。”

墩子咬牙說道:“這驢熊比土匪還瞎十倍,我早晚要送了他的喪!”

正說著話,表叔把墩子叫出了屋。表嬸收拾好隔壁房子,問墩子今晚睡在哪間屋子。墩子一時被問愣了,不知如何作答。依表嬸的意思,讓墩子跟喜鳳睡。喜鳳守了許久的空房,墩子難得來一趟,理應跟她親熱親熱。墩子見表嬸亂點鴛鴦譜,也不作解釋,笑了笑,讓表叔表嬸別操心,快去安歇。表叔表嬸又叮嚀幾句,這才回屋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