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後章(2 / 3)

他們能贏嗎?贏了又如何?今後他何去何從?

身前數丈處的身形在暗夜中奔馳如飛,武夷皇子,在被一切背棄後的現在,究竟是什麼支持著他如此堅定地去愛、去恨、去努力?

眼前的人突然一個趔趄,帶著急快的趨勢撲倒在地!

“皇子!”

楚子然大驚,疾步上前。武夷皇子一動不動地伏在地上,臉麵向下。式榮情摔在不遠處,沒有聲響,似乎已經昏厥。

月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投射在伏地的人寬廣的後背上。那山嶽般傲挺的背突然劇烈抖動起來!

“我太天真了!二十萬草原軍、且由草原皇帝統領,士氣如虹,我銅屏關隻有一萬守軍,而最近的援軍亦要半月才能趕到……”

原來他也清楚這是必敗的一仗啊,楚子然也並非不明白,但他仍道:“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何況我們還有式榮情為質。”

“沒有用的,草原國皇帝若是隻重兒女情長,又怎會有今日這般作為?以她為質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武夷皇子屈腿坐起。借著月光,楚陽才看清他白淨的臉上蹭出了數道血痕,他適才竟沒有用真氣護體!

“隻有一個辦法。”武夷皇子漆黑的眼在月色下深邃如潭,流動著一種莫名的壯烈,“我去刺殺草原國皇帝!”

“什麼!”楚子然低呼,難以置信地看著低坐的男子。

武夷皇子緩緩道:“他還不知道我已改變主意,隻要能接近他丈內,我就有機會將他搏殺。”

楚子然沉聲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此去無論是否得手,到時身陷二十萬軍陣之中,你必死無疑!”

“除此別無他法。倘若家國覆滅,本王還與文湘爭什麼?”武夷皇子苦笑著想要站起,身前突然伸出一隻手,他驚愕抬頭,看到楚子然隱沒在陰影裏的眼,他一笑,伸手握住,站起身。

“倘若皇子不死,楚子然定將助你奪回天下!”

楚子然眼中不再有對他的懷疑,武夷皇子第一次看到他沒有戒備時的清澈如水的眼神,他仰天大笑,拍著他精實的肩膀。

“好!本王若能活著回來,定與楚兄共謀大事!”

楚子然無言看著豪氣萬千的武夷,其實彼此都明白他能活著回來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山間吹來的風,都充滿了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慘烈。

仿佛想起什麼,武夷皇子忽然沉聲道:“楚兄於戰場上斬殺的式榮闊乃式榮情的父親,此去路上,你定要小心防備,萬不能被她迷惑。”他別有深意地看著楚子然。

楚子然心中震動,看了看那趟在地上的女子,不動聲色道:“我知道,你也多小心。”

武夷皇子低歎道:“人生得一知己,死亦足矣!”他一聲長嘯,身形倏轉,碩長的身影淹沒在來時的黑暗中。

“知己……”楚子然看著那決絕的身影的消失處,黑暗而混沌,仿佛冥冥中的死亡之路,隱隱透出不祥的氣息。

抬頭仰望,即使這天地對他們的努力再怎麼無動於衷,單隻為了這一任知己,一時豪情,也足以讓他楚子然放開一切,盡力拚搏了吧!

楚子然狠狠地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已全然沒有了先前的無所依持的茫然之色!

“楚哥哥也真放心,就想不到武夷皇子此去是放虎歸山嗎——嘻嘻,到時,情兒看你要後悔死了!”

楚子然大驚,轉身望去,式榮情躺在一片樹影下,一動不動,隻有一雙眼睛閃著爍爍的清光。

“你都聽到了什麼?”

“你們說了什麼,情兒就聽到了什麼啊!嘖嘖,果然是快要死的人了,說話竟這般不當心,全讓情兒聽去了呢!”式榮情輕輕笑了起來,她美麗的容顏掩在了黑暗中,仿佛夜色中悄沒聲息地綻放的罌粟,妖冶,帶著侵蝕人心的毒素。

楚子然默然,心中反反複複想起的竟是她是否已經知道,是他殺死了她的父親?

式榮情側身躺著,清亮的眸子看著數步遠處,另一處樹影下站立的男子,他在想什麼?為何沉默著?無數道銀亮如水的月光從枝端流瀉而下,在他們之間剪出人間仙境,然而卻沒有一絲光亮願意恩賜於他們,所以他們隻能在黑暗中互相揣測。

“武夷皇子扣押情兒,或許是如他所說要以情兒為質,但依情兒來看,他卻是不想讓情兒誤傳了他叛變的消息,這才將情兒扣了下來,又不敢傷及情兒的性命,便騙你說情兒是皇上最疼愛的表妹,如此你就不敢傷情兒了……”

“住口!”楚子然驀的踏出黑暗,棱角分明的額頭上青筋隱隱爆出!

式榮情的聲音如幽穀鶯啼,婉轉而清脆,此時卻如一把把利刃刺向楚子然的心口。他劇烈地喘息,鷹隼般的雙目猛盯著式榮情,似乎要將她灼成灰燼!

式榮情被他突然爆發的怒氣驚得心弦一顫,幾欲別過臉去。她強迫著自己與他對視,好整以暇道:“不相信嗎?楚哥哥不如和情兒打個賭吧——便賭武夷哥哥此去是生、還是死。”

楚子然一震,緊握的雙掌握得更緊,在靜謐的暗夜裏發出一串駭人的骨爆聲。

武夷皇子,生,則仍為細作;死,則為他楚子然所敬重的英雄。究竟是賭他生、還是死?

“沒有找到嗎?”

帳中燈火通明,潤白的指尖一記一記地敲擊著暗色扶手,坐在寬大座椅內的黑衣男子微側著頭,似在傾聽那一聲聲空洞的撞擊聲。他膚色略顯蒼白,不似普通男子被草原上肆無忌憚的烈日長風曬成健康的銅色,但他如利刃削成的深目高鼻卻有著任何人難以企及的王者霸氣!黑衣男子光潔的額頭上,一條刻入皮膚的墨龍直欲破膚而出,令人不敢逼視!

似乎自己也聽膩了那乏味的聲響,他手指按在扶手上,長身而立,一貫古井不波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