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不出來嗎?咱們是被派去作誘餌啊。看來,這次不想死也不行了。”他這樣說著,臉上卻無絲毫懼色,一貫嬉笑無賴的神色也收了起來。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倒似得到了某種解脫。
這個李貴,果然不是尋常人等。楚子然心中暗訝,不料這軍中亦是臥虎藏龍。“去做誘餌嗎?”他喃喃,可能這一下子真的無法再見嫣然一麵了。
“全軍停下,高副帥有話訓示。”
楚子然用盡了全力向回奔去,看著眼前的物換景意,隻盼那倒退如飛的樹木亦能挽留一些時間的腳步!
大哥,你萬萬不能有事!
楚子然疾馳的身形忽然一頓,向側略去,鷹隼一般精準迅猛地抓住了一個人的衣領,將他提空抵在了樹幹上!
“快說,前方戰事如何?將軍有無改變策略?”
那人也是黃國士兵,行路中忽然被人憑空拎起撞擊在樹上,動彈不得,心中頓時一陣驚懼,看著眼前穿著本朝軍服的陌生男子,顫聲道:“大、大膽,打打打聽軍中機密,該、該當何罪!”這人倒也有點骨氣,隻是他麵臨的卻是失去理智的楚子然!
“快說!”
楚子然將他拎空,再次撞擊在樹幹上,樹皮頓時在他剛猛無濤的力道下四濺飛散,那名士兵亦是被撞得七葷八素。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挾持軍人!”
幾十隻銀亮的箭簇亮起,對準了背對著他們的男人。
背後風聲響起,箭矢破空而來。楚子然提著手中的士兵一躍而起,再次落下時,他身後的那株樹已被射成了馬蜂窩。
“是那個奸細!”眾人驚叫著紛紛後撤數步,再次拉弓警惕——顯然在對方手中吃過虧,臉上一致地露出驚恐的神情,拉著弓的手則是欲放不放。
楚子然一鄂,頓時明白過來——這些人就是剛才前來追擊奸細的士兵,他們大概也一直在這個林子中,又怎麼會知道前方戰事?——他當真是急糊塗了!
略微定了定神,楚子然將手中癱軟的士兵丟給他們,道:“得罪了。”
說完,他便繼續向回奔去,迅速消失在綠蔭中。
眾兵麵麵相覷,難以置信這凶神惡煞的男子怎麼突然轉了性?
“你這掃把星!擅自離帳,驚擾了龍駕四處尋你,若是聖上有何損傷,看老夫不親自揪下你的腦袋!”
式榮情剛剛回帳就有一老者鋪頭蓋臉地罵道。
“達蒙族長不是式榮情的親族長輩,沒有資格如此訓斥式榮情。”
她的神色冷淡更是激得老者麵紅耳赤,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南州的雜種——”他突然停住,終於看到了式榮情身後的那個人,連忙匍匐在地:“為臣不知皇上駕到,失禮了。”
“族長不必多禮,”男子轉身對式榮情道,“怎可對族長如此無禮?快向族長道歉。”
式榮情悶聲不答,難得一次違背了表兄的意思。皇帝卻也沒有勉強她,轉身坐上了野狼絨鋪成的寶座。
“我們已得到了確切的情報,左部大王式榮闊已按計帶領了三萬人馬前去了。”
“那個人已經來過了嗎?”皇帝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指上的玉石板指,那枚板指質地普通,但就奇在它內裏天然的墨色刻紋,看似不經意的分布,連起來卻是一條破天翱翔的飛龍!
“是,他來得很急,沒有停留,就又返回了。”
“是那個相貌難看猥瑣的男人嗎?”式榮情奇道,“他既然來了又為何要回去?兩軍即將開戰,他的任務也已經完成,去了豈不是毫無意義?”
達蒙族長狠狠地瞪了式榮情一眼,繼續道:“臣擔心他臨時後悔,去告訴了敵軍我國的計謀,欲想攔截他,卻又攔不住——”
“族長不必自責,那個人如要反悔,就不會前來告知我們情報了。他——也許是後悔了吧,畢竟他毀的是自己的國家!或許這一戰結束後,我們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吧——其他都準備好了嗎?”
“是,一切如皇上所料。”
“嗯,你先退下吧。”皇帝的神情淡漠,仿佛眼下操控整個戰爭、數萬人生死的不是他。
達蒙族長退下時再看了年輕的皇帝一眼,眼中充滿了敬畏——這樣沉著睿智的皇帝,一定能帶領他們走出草原一隅的吧。他的眼光移到了皇帝身旁的式榮情身上,這個南州人生的女子始終是他的隱憂,他須得想辦法除掉她才行。
摒退了所有人,草原國年輕的皇帝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這將是我們南下取得的第一個大捷。”他深邃的眼中有著滿滿的誌在必得。
“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式榮情透過賬簾看向外麵蔥蔥鬱鬱的綠,大眼中有著一絲茫然。
“你不擔心自己的父王又去擔心哪個他?”皇帝失笑道,溺愛地看著身旁的表妹。
“啊——就是那個人——哎呀,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那個人嗎?”皇帝的眼神沉了起來,“他的武功雖然不錯,自保不難,但要是改變戰局卻是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