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冷血的人,竟會如此較真地威逼她一介弱女子——隻是他適才又為何要處處留情?少女所有的氣息都堵在了頸中那鐵手處,神誌漸漸模糊,倏地,那手一鬆,新鮮空氣瞬間湧入,她腦中一清,頓時咳了起來,淚水被嗆得簌簌掉下。
“嫣然……”楚子然夢囈般低呼,握住那不堪一折的脖頸的手瞬間脫去了所有氣力。那樣泣涕漣漣的神情,分明是嫣然在看著他!記憶中的嫣然,從始至終都是淚眼朦朧的神情,從最初的相遇、離別、再遇,以及最後他與兄長出征時的送別——他竟、他竟在威脅她嗎?他扼住少女脖子的手難以遏製地顫抖起來。
“你怎麼了?嫣然——她是誰?你的情人嗎?”少女顯然關心自己的敵人勝過自己,完全忘記了那隻差點奪取她性命的手還停留在她的脖中。
“住嘴!”楚子然忽然狂躁地低吼,仿佛所有埋藏隱忍的疼痛再也克製不住,在不合時宜的此刻鈍悶爆發。“快說,你潛入軍中意欲何為——別以為你長得象她,我就會手下留情——你連她足下的泥都比不上!”
“這樣啊……”
聽到這樣無情的話語,少女並沒有發怒,她抬頭看天,葉片遮掩下、天空的剪影便突然落在了她澄澈的眼眸裏,似落在了水裏,微漾。
似乎……到哪都受到這樣的對待阿——
楚子然一怔,竟忘了繼續威逼。
“罷了,反正也來不及了,便告訴你吧。”她轉過頭來,適才的神色已全然不見,她露出了狡黠的一笑,“我不過是個誘餌罷了,真正的奸細應該已經把消息傳達到了——你這麼精明的人竟也猜不到嗎?此刻,怕是兩軍已經打起來了吧。”
“糟糕!”楚子然抬頭看天,天色已較剛才又黯淡了些——他竟已出來這麼久了!“大哥——”他忽然鬆開了手,飛也似的往回奔去!少女失去支撐,萎頓在地。
“喂,先給我解了穴啊!”
“他沒有殺你已是萬幸了,竟還要他為你結穴——你這丫頭也太不知足了!”
“表哥!”少女驚呼。一條碩長的身影從一株合臂粗的樹後轉出,他離得如此近,適才那二人竟都沒有發覺!
那人悠閑地踱過來,修長的手指似不經意的抖動,少女全身的封穴已全然解開。少女一跳起來就立刻埋怨道:“表哥既然就在近旁,剛才看到情兒被人又砍又掐,還袖手旁觀——莫非是怕打不過他,丟了你堂堂草原國神武皇帝的臉麵?”
那人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但自傲的神態已自然顯露。
“那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能拉攏過來,我們定將如虎添翼。”他看著楚子然身影的消失處,雙眸深邃得如同一個深潭,內斂的精光在潭底恍惚閃動。隨著他神情的變化,高亢尊貴的額頭上,一條墨龍騰然欲飛!
“為了一個女人死去活來的男人還能有什麼出息?”少女在他身後小聲道,語氣忿忿,她看向楚子然離開的方向,不知為何,心中茫然若失。
草原國皇帝詫異地回頭看向她,一貫自信的俊顏上首次出現了不安。
李貴佝僂著身子,穿過野草,乘著眾人不注意之時,迅速竄回隊伍,動作行雲流水,無跡可尋,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無一人發現。
“身手不錯啊!”
李貴一驚,扭頭望去,竟是靠在石壁上半睡半醒的楚羽生,正睜眼望向他。
“嘿嘿,隊長命令不許隨便離隊,害得老子撒個尿都要偷來偷去,活似作賊!”
“你花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楚羽生支撐著崖壁站了起來,李貴連忙上前托扶。
“哎哎——站起來作什麼,快好好休息——你若有個什麼好歹,我李貴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你兄弟砍的——哎喲!”
楚羽生反手捏住了他的脈門,沉聲道:“快說,你究竟有何意圖。”
“怎麼兄弟兩都這麼多疑!你看我像個有什麼意圖報複的人嗎?哎喲,楚老大,輕點、輕點——”
“奸細已被剪除,將軍命令繼續行軍——”傳令史快馬奔了過來,隨後是各隊的隊長。
楚羽生心中微訝,奸細已被剪除,為何楚子然還未回來?難道隻是將領們為安定軍心而撒的謊?但,無論如何,小然不在身邊,他便有了一次立功的機會,縱使不能立功,也能證實他楚羽生不是一無是處的。
“跟著我,不許離開半步,一旦讓我發現你有何異樣,定斬不饒!”
李貴如蒙大赦,忙賠笑道:“是、是。”
再次行軍不到半刻,楚羽生這一部岔了開去,逐漸與大部隊分離。
“怎麼回事?”楚羽生低聲喃喃,此次前來伏擊草原兵的人馬共有四萬,分為三部,他們這一部一萬多戰士由副將高鑒統領,此刻脫離出總部隊,不知要到哪裏去。
“哈,楚老大,看來咱們的運氣可真不好!”
楚羽生疑惑地看向李貴:“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