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邱奕篇(二)愛江山更愛美人(1 / 3)

她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而我,還沒來得及給她一個承諾。我知道,她選擇離開,是我的錯,我甚至沒說過一句可以讓她堅定或安心的情話。

自我挑出民間的二公主白蘇的話後,薇兒也挑了。陸然看似在與蘇兒相處,另一邊也在與白薇周旋,周旋後的結果是,三公主哭著說,不願嫁給我了。我挑出白蘇的話,正和了她的心。而之於陸然,我隻能歎一聲,他不愧是“情聖”。

這種時刻,我十分想念蘇兒,她像溪水一樣清淡,也像泉水一樣溫暖。在身旁的時候,是那樣一點一滴,悄無聲息。但她不在,我就感覺,少了什麼一樣。

她說,她愛山居的嫻靜,我便去樊水城找她,一直都沒有找到。我便留了一封信給山上的老伯,隻是期望她能夠看到。

時光兜兜轉轉,在我想她想得要瘋掉的時候,東南戰爭卻開始了,君上派我領兵救援樊水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將心頭洶湧的波濤壓下。營帳裏,她給齊子漠上藥,然後我就想起,紫觴居內,她日日為我換藥的場景。他喚她,蘇妹妹,是那樣親昵的稱呼。雖然她拜於父母膝下,我是他最名正言順地“兄長”,但我卻從未喚過她一聲妹妹。

我一向是冷靜的,但那一次,說吃醋也好,說嫉妒也罷,卻就著她說過的,不留指甲是為了便於包紮一事,說了她。一來是想表達她因不辭而別的憤怒,害我苦尋她無果,夜夜輾轉反側。二來則是表現我熟知她。我的淡薄,在她麵前,竟潰不成軍。但她明顯生氣了,看都沒看我,就出了營帳。

因天氣漸寒,淇水結冰,南淇水師處於弱勢。傳聞東陽主帥貪戀美色,老將便提議,使用美人計。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蘇兒是青樓出身,竟然想把她送上風口浪尖上。我憤怒,自是沒有同意。

然後,我獨自去找了她。隔著營帳,恰聽得另外一名醫女察覺她喜歡我之事,我嘴角勾了勾,心情莫名得好,怒氣也消了大半。高高的城牆上,烽火映照著她寧謐的小臉。我折了一枝梅花,以花代簪,簡單地綰了發髻。

那時候,我在想,若大婚時,替她繪上梅花妝,會有多麼嬌醴動人。寒風吹著她瑟瑟發抖,我將大氅脫下來給她披著,她竟毫不領情地替我回穿了。從前,我總是斟酌著她的意思,而那次我便不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把她拉在我懷裏。她嬌羞地笑了,這個口是心非的丫頭呀,教人恨不得,也憐不得我將玉佩贈給她,說等仗打完了便娶她。她點點頭,眼角眉梢都藏著喜悅。我才明白,她對我的情義並不比我對她淺。

齊子漠很喜歡她,他是沙場男兒,喜歡也是直來直去的,營裏的人也都知道。

我以為將信物給了她,便是最明確的表白。雖然心裏不怎麼希望她與別的男子過於接近,但畢竟身在沙場,又怎能羈絆於兒女情長。便盼著,這戰火能早日結束,然後將她牢牢地拴在身旁。

然而她卻做了一件讓我十分生氣的事情,在我受傷昏迷的那段時間。

我記得,在教她彈琴之時,她曾憂傷地說,“我想,範蠡把西施送到吳王夫差的身邊肯定也是很不舍的罷”,倘若我是範蠡,我一定不能也不會將心愛之人送到敵人的身邊。然而,她卻聽了老將的提議,舍身冒險。

我知道,她口齒伶俐,周旋於百花之中也能做到片葉不沾身。但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謀士,也不該是我的將士。她沒有必要,為了我,而冒這個險。她若是心間有我,就更應愛惜自己。

擒獲韋明的那天,我在營帳外,看著她走出來。一身大紅色的雪絨衣,發間星星零零地落滿了梅花瓣,她渾身散發出的氣息,是那種弱柳扶風的柔媚,也是那種翩若驚鴻的靈動。她淡然地看著蒼空,嘴角淺淺彎出一個幅度。我意識到,這個小姑娘,長大了。

聽老將對她講“辛苦了”,她報之淡淡一笑。這種時刻,我應該走上去,安慰她幾句,或者把她摟在懷裏,然後再看她孩子氣的害羞又開心的表情。可是,我卻是沒由來地生氣。她應被妥帖安放,被金屋珍藏,而非拋頭露麵,四下流離。我疼她,也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