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3 / 3)

"他上兩回在香港買機械設備賺了錢,在公司入了股份。"她說得平和自然,誠懇得使人不能不好好地考慮。

"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

"我在公司裏有股份。"

"你的意思是……"

她想了好一會兒,燃著了一根煙,說:"他這個人,塘虱頭,又滑又硬。你別去惹他。不過,也不用怕他!"

"他這回要倒黴!"

"是嗎?"

"現在是個什麼形勢,不是那個和尚打傘的年月了。"

"我也是這樣想。"她的聲音變得更溫和了。

他頓時感到驚訝。他在這朦朧的夜色下,聽著她時起時沉的聲調,感覺到一支水銀柱在不停地升降,變錯地變換著溫度。他摸不準這種變化,猶如盯著舞池裏時閃時現的色彩

交替的燈光。

"你吻我一下,可以嗎?"她挨近他身邊,閉上了眼睛。

他感覺到她胸脯發放出來的熱氣,和怦怦的心跳聲。她那柔軟的、鮮紅的嘴唇已移近他麵前,覺著了她短促的呼吸響奏出來的頻率。他頓時渾身火熱,血液全都往頭上湧。然而,就在這一霎眼間,他驚愕地退後了一步。

她頓然地沮喪了,變成了完全另一個人。她張著一雙失神的眼睛凝望著他,"你就不能寬恕我嗎?隻吻我一下,我永遠不來見你了!"她突然哽咽住,"見池……"

"謝謝你!再見,子茵。"他猝然扭轉身,走了。

她倚著柳樹,掩住臉失聲地哭泣著……

舞廳裏,透過黯藍的燈光,傳出來"迪斯科"的急促的節奏樂聲。

南山賓館。

一座六層高的堂皇瑰麗大廈,麵臨大海。西麵是旅遊服務中心,曲廊、小艇、綠色的地板,五顏六色的太陽傘,別具一格。往前走是清雅的碧濤別墅區,一座座雙層西班牙式庭院,屋頂蓋著藍色的、棕色的玻璃瓦,玲瓏剔透。花園裏繁花夾道,玫瑰、夜來香、含笑、墨蘭、茉莉和豔麗的杜鵑。那幾株富貴竹翠綠茂盛,宛如出水的碧玉鏤雕,呈現出一派華貴興旺的架勢。香港人是最講吉利兆頭的,對這擺設當然是感興趣了。

餐廳設在地下,臨海的露台鑲著銀色的柵欄,宛如懸在空間的一道白玉堤。綠底白花的地氈象塊雲彩落在地上,金色的水晶吊燈璀璨華麗,綠色的壁燈光卻那樣柔和,配上荔枝木色坐椅,潔白的桌子,使整個大廳給人一種溫暖舒適的感覺。

餐廳的左邊是一間別開生麵的小間,牆壁、地板全鑲著雪白的瓷片。靠牆是一格格水池,清波盈盈,石斑、白鱔、龍蝦、生蠔和螃蟹,全是活鮮鮮的。過那邊是一疊不鏽鋼絲的銀白色的鐵籠,關著黃猄、猓狸、水鴨、鷓鴣、斑鳩、山豬和各種顏色的蛇。海味山珍,色色俱備。香港人周末興致勃勃地乘著飛翔船過來,吃一頓山珍活鮮便又回。這算是他們時興的旅遊生活。他們兩人坐在臨海那邊的席位上。

程鬆平興致很高,他點了幾個菜,五柳石斑、炸鮮蠔、脆皮雞、白灼蝦和燉水鴨。要了瓶法國"人頭馬"威士忌酒。同杜一丘對酒暢談起來。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一會酒瓶見底了。

再來一瓶茅台。酒入口,程鬆平便直搖頭,"差勁!"

杜一丘笑笑,"到過香港口味就不同了!"他聽人說姓程的調來這裏之後刮了一大把,上回到香港補充機械設備,刮了的錢,在那邊公司入了股份。是真是假,還得有個證據。查無實據的虧吃得還算少麼?不過,在這五顏六色的海邊是得注意這香風臭氣的。當然,也不要大驚小怪,因噎廢食。他認為自己不是個思想僵化的人,但也決不是個放棄的。不過,瞧程鬆平那個寬綽樣兒,一瓶"人頭馬"就得付一百五十港元,太過份了。

"小意思。來,祝你萬事勝意。"程鬆平舉杯,帶著點醉意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