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黎明前的黑暗(2 / 3)

姑娘高興地笑了。

“六個月!”她大聲說道,“這是你的諾言嗎?”

“對,也可能七個月或八個月。可是最多不過一年,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山穀了。”

伊蒂所能得到的心理滿足無外乎這些了,但這些對她來說卻很重要。這隱隱的一絲曙光,就把將來的一切陰霾一驅而盡。她滿心輕鬆愉快地回到父親家中。自從傑克·麥克默多闖入她的生活以來,這是她從未有過的心情。

或許在別人看來,它的黨徒對死酷黨的所作所為全都會知道的,但他很快就會發現這個組織相比一般簡單的分會更要廣泛、複雜得多。即使身主麥金蒂對許多事也一無所知。因為有一個稱為縣代表的官員,住在離市中心很遠的霍布森領地,他用出人意外而又專橫的手段行使權力,統治著各個不同的分會。麥克默多僅僅看到過他一次,這是一個狡詐的人,頭發有點發灰,行動鬼鬼祟祟,活像一隻耗子,總是充滿惡意地斜眼看人。此人名叫伊萬斯·波特。甚至維爾米薩的大頭目在他麵前也感到有些畏懼。就像非凡的丹東在凶險的羅伯斯比爾麵前表現得軟弱無力一樣。

一天,麥克默多同寓的夥伴斯坎倫收到來自麥金蒂的一封便箋,裏麵附有伊萬斯·波特寫來的信,信上通知說,將派兩名得力人員——勞勒和安德魯斯——到鄰區行事,而對他們行事的對象,就不便告知了。身主是否可以給他們安排適當住處?麥金蒂寫道,在工會裏任何人都無法保守秘密,因此,他命令麥克默多和斯坎倫讓這兩個來人在他們寓所住上幾天。

當天夜晚,這兩個人就來了,每人拎著一個手提包。勞勒年齡較大,是一個精明人,沉默寡言,比較穩重,身著一件舊禮服大衣,戴一頂軟氈帽,亂蓬蓬的灰白胡子,使人感到他是一個巡回傳教士。他的夥伴安德魯斯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麵容坦率,性情開朗,舉止輕快活潑,好像一個人出來歡度假期,準備不放過一分鍾地盡情歡樂似的。兩個人都絕不飲酒,從各方麵看都是地地道道的黨徒。他們是這個殺人協會的得力工具和殺人凶手。勞勒有過十四次犯罪活動的紀錄,安德魯斯有殺過三次人的功績。

麥克默多透過交談得知,他們很樂意談起自己過去的作為,講起來得意洋洋,驕傲神情顯示出他們為社團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對當下要執行的任務卻隻字不提。

“他們選派我們來是出於我和這個孩子都不飲酒的緣故,”勞勒解釋說,“他們相信我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這是縣代表的命令,我們必須服從。請不要見怪。”

“自然,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麥克默多的同宿人斯坎倫幽默地說道,這時四人坐下共進晚餐。

“說實話,我們可以毫無限製地談論已經得手的事件,如何殺死查利·威廉斯,或者如何殺死西蒙·伯德,以及過去的其他案子。可是在這件事上,因為還未得手,我們無話可說。”

“我要逐一給這裏的六七個人教訓一頓。”麥克默多咒罵道,“我猜,你們是不是追蹤鐵山的傑克·諾克斯?我認為懲罰是他應得的。”

“不,不是他。”

“要不然是赫爾曼·斯特勞斯?”

“不,也不是他。”

“好,如果你們不肯說,我們也不勉強,可是我很願意知道。”

勞勒搖頭微笑。他是堅決不肯開口了。

盡管他倆守口如瓶,斯坎倫和麥克默多卻決定參與到他們所說的“遊戲”中去。所以,一天清晨,麥克默多聽到他們躡手躡腳地下了樓,便把斯坎倫叫醒,急忙穿上衣服。這時房門大開,天還未亮,他們憑借燈光,看到那兩個人已經來到街上,麥克默多和斯坎倫便小心翼翼地踏雪尾隨而行。

因為那兩個人的寓所最靠近鎮邊,所以他們很快就走到鎮外邊十字路口。另有三人早在那裏等候,勞勒和安德魯斯與他們匆匆說了幾句話,便一同走了。可想而知,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所以要用這麼多人。有幾條小徑通往各個礦場,這些人走上一條通往克勞山去的小路。那裏的礦場被一個極有氣力、精明能幹的人掌握著,這個人叫喬塞亞·鄧恩,他精力旺盛、不懼邪惡,所以長期以來,即使山穀被恐怖籠罩著,但這裏依然紀律嚴明,井然有序。

天漸漸亮了,工人們漫步在路上,有的獨自一人,有的三五成群,沿著踩黑了的小路走去。

麥克默多和斯坎倫混在人群中慢步走著,始終保持能看到他們所尾隨的人。一股濃煙升起,隨著是一陣汽笛的刺耳尖叫聲。這是開工信號,十分鍾以後,等罐籠就要降下去,勞動也就開始了。

他們來到礦井周圍空曠的地方,已經有上百名礦工在嚴寒的天氣中等候,他們不停地跺腳,並向手上嗬氣。這幾個陌生人站在機房附近。斯坎倫和麥克默多登上一堆煤渣,可以從此處望到全景。他們看到名叫孟席斯的礦務技師,從機房走出來,這位大胡子蘇格蘭人,吹響哨子,指揮罐籠下降。

這時,一個年輕人向礦井前走去,他身體頎長、麵容誠懇、臉刮得光光的。在他走過來時,一眼看到機房旁那夥默不作聲、站著不動的人,這夥人把帽子戴得很低,豎起大衣領子遮著臉。一瞬間這個經理預感到死神正將它冷酷的手撫到他的心上,但他奮不顧身,恪盡職責,準備去驅逐這幾個闖來的陌生人。

“你們是何人?”他邊向前走邊問道,“你們在這裏遊蕩什麼?”

沒人應答他,但是少年安德魯斯上前一槍射中他的肚子。這上百名等候上工的礦工一動也不動,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似乎已被嚇得目瞪口呆。這個經理雙手捂住傷口,彎下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向一旁,可是另一個凶手又開了槍,他便倒在地上,在一堆渣塊間掙紮性命了。那個蘇格蘭人孟席斯見狀,大吼一聲,舉起一根大鐵扳手打向凶手們,可是他臉上立刻中了兩槍,也癱倒在凶手腳旁死去了。

這時一陣嘩然,一些礦工擁向前來,可是兩個陌生人還是向眾人頭上連開數槍,人群被打得潰散開來,一些人徑直跑回維爾米薩自己家中去了。

隻有少數膽大的人又重新聚集在一起,返回到礦山上來。這夥殺人犯已經消逝在清晨的薄霧中,他們雖然當著上百名旁觀者的麵奪走了兩條人命,卻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斯坎倫和麥克默多兩人重新轉回家去。斯坎倫心情懊喪,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殺人行凶,而且不像人家讓他相信的那樣,是一種“遊戲”。在他們趕回鎮內時,被害經理的妻子可怕的哭叫聲一直縈繞在他們耳邊。麥克默多受到的震撼很大,沉默不語。

“真的像是一場戰爭,”麥克默多重複說道,“我們和他們之間除了戰爭還有什麼呢?無論在什麼地方,隻要能回擊就要出手。”

當天晚上,工會大樓中分會辦公室裏大肆狂歡,不僅慶祝刺殺克勞山煤礦經理和技師的勝利,而且還慶祝分會本身多年來取得的勝利。

縣代表派人到維爾米薩來行刺時,他要求,維爾米薩秘密選派三個人去殺害斯特克羅亞爾市的威廉·黑爾斯作為酬謝。黑爾斯是吉爾默敦地區的一個人所共知、受人愛戴的礦產主。他深信他在世上沒有敵人,因為不管從哪方麵看他都是一個模範的雇主。但是,他在工作中很講求效率,曾把一些酗酒鬧事、遊手好閑的雇員辭退了,而他們正是具有無上權勢的死酷黨的黨員。即使死亡威脅著他,也不能動搖他的決心。在一個文明的國度,他卻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