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後,特德·鮑德溫半躺在身主旁邊的榮譽席上,他是這一組人的頭目。他那緋紅的麵孔以及呆滯、充滿血絲的雙眼說明他沒有睡覺和飲酒過量。頭一天他和兩個同夥在山中過了一夜。他們不修邊幅,疲憊不堪。他們興高采烈地一遍又一遍地講述著他們的傑作,伴隨而來的是興奮的叫喊聲、狂笑聲。他們在陡峭的山頂上隱藏起來,守候他們準備殺害的人黃昏回家,他們知道,這個人一定會讓他的馬在這裏緩轡而行。因為天氣嚴寒,被害者穿著毛皮衣服,以至未來得及掏出手槍。他們把他拉下馬來,一連打了他好幾槍。他曾高聲求饒。然而卻被死酷當人當作笑料。誰也不認得這個人,可是這是殺人行樂的無窮無盡的戲劇性事件,他們是為了向吉爾默敦地區的死酷黨人顯示自己是可以信賴的人。
還有一個意外事件,當他們發子彈的時候,一對夫婦正驅車來到這裏。有人提議連這兩個人一起幹掉,可是這兩個人與這礦山毫無關係,所以他們厲聲命令這對夫豈不許聲張,趕緊走開,以免遭到不幸。因此,那血肉模糊的屍體則被丟在那裏,向那些鐵硬心腸的礦主示警,而三名複仇者則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得手了,其餘的人則不斷高聲歡呼。這是死酷黨人得意的日子,陰霾籠罩了全穀。可是正如一個足智多謀的將軍選擇了勝利的時機,可以加倍擴大戰果,使敵軍潰敗後無暇整頓一樣,首領麥金蒂陰險惡毒的雙眼前浮現出一個作戰方案,籌劃新的詭計去謀害那些反對他的人。就在這天晚上,喝得半醉的黨徒們走散以後,麥金蒂把麥克默多引到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間內室裏。
“夥計,”麥金蒂說道,“我終於給你找到了一件值得你幹的差事。”
“太好了。”麥克默多答道。
“你可以帶著曼德斯和賴利一起去。我已經吩咐過他們了。不除去切斯特·威爾科克斯,我們在這一地區就永遠不能安心。假如你成功了,產煤區每一分會都會感謝你。”
“我會盡力而為的。告訴我他是誰,我在哪裏可以找到他?”
“他是戴克鋼鐵公司的總領班,”麥金蒂從嘴角拿開雪茄,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來,開始畫一個草圖,一邊畫一邊說,“是個意誌剛強的人,是戰時的一個老海軍陸戰隊上士,受過許多傷,頭發灰白。我們曾兩次去解決他,都沒有成功,而吉姆·卡納威反而喪失了性命。現在請你接著去完成它。這就是那所房子,孤零零地在戴克鋼鐵公司的十字路口,正像你在這張圖上所看到的一樣,沒有人能聽得到聲音。白天去是不行的,他經常戒備著,射擊得既快又準,而且連問也不問就開槍。可是在夜間——對,他和妻子、三個孩子和一個傭工住在那裏。你要幹就全幹掉,無別的選擇。你可以把一個炸藥包放在門前,然後弄跟導火線。”
“這個人幹了什麼事?”
“我不是對你說過他槍殺了吉姆·卡納威嗎?”
“他為什麼要槍殺吉姆呢?”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卡納威夜裏走到他房子附近,他就開槍打死了卡納威。你我就談到這裏。你現在可以去把這事打點一下。”
“還有兩個婦女和小孩。連他們也一起幹掉嗎?”
“也要幹掉,不然我們怎樣能幹掉他呢?”
“她們並沒有什麼罪過,連她們一起幹掉,似乎有些難以下手。”
“這話多麼愚蠢?你變卦了嗎?”
“慢著,參議員先生,別急!我什麼時候說過或做過使你認為我不接受身主命令的事呢?不管是也好,非也好,反正由你來定就是了。”
“那麼,你去完成它?”
“當然我去完成它了。”
“什麼時候?”
“我需要一兩個晚上擬訂計劃。”
“太好了,”麥金蒂和他握手,說道,“我把這事交給你了。你把消息帶回來時,我們就要很好地慶祝一番。這個殺手鐧會使他們全部向我們屈服。”
麥克默多突然接到如此重任,他猶豫了。切斯特·威爾科克斯居住的孤零零的房屋,在鄰近的山穀裏,離這裏有五英裏左右。就在這天夜晚,麥克默多獨自一人去為暗殺活動做準備。他偵察完情況回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第二天他去看他的兩個助手曼德斯和賴利,這兩個年輕人魯莽輕率,他們興高采烈,仿佛要去打圍逐鹿一樣。
兩天以後,三個人采取行動了。他們來到這所孤零零的房前時,已是半夜兩點鍾。夜裏風勢迅猛,亂雲急馳,半輪明月時隱時現。他們深恐有獵犬出來,十分小心地向前走去,手中的槍機頭大張。然而隻有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別無其他。
麥克默多聽周圍沒有聲音便把炸藥包放到門邊,用小刀挖了一個小洞,點燃了導火索,和兩個同夥走到遠處安全地帶,伏在溝裏觀看。炸藥爆炸的轟鳴聲以及房屋倒坍的低沉的隆隆聲,說明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這還是這個社團裏頭號幹淨利落的傑作。
遺憾的是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原來切斯特·威爾科克斯聽到許多人被害的消息,知道死酷黨人也要來謀害自己,就在前一天把家搬到比較安全而又無人知曉的地方去了。那裏還有一隊警察防守。炸藥所炸毀的隻是一所空房子,而這位剛毅堅強的老海軍陸戰隊上士依然嚴格地管理著戴克鋼鐵廠的礦工。
“我會收拾他的,”麥克默多說道,“把他交給我,即使我等他一年,也一定結果他。”
會裏的人都對他表示感激和信任,於是這件事就暫時結束了。
幾星期以後,報上報道說,威爾科克斯被人暗殺。而麥克默多在繼續完成他未結束的工作,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
這就是死酷黨人的所作所為。他們對這一廣袤富庶的地區施行著恐怖的統治,而由於存在著死酷黨人的恐怖行動,長期以來,人們總是提心吊膽地生活著。為什麼用這麼多罪惡的事實來玷汙這些紙張呢?難道我還沒有完全說清這些人和他們的手法嗎?
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已經被詳細地載入了曆史,讀者可以在那裏看到,他們還槍殺警察亨特和伊萬斯,因為他們竟鬥膽逮捕過兩個死酷黨徒——這兩件暴行是維爾米薩分會策劃的,並且殘忍地殺害了兩名孤立無援手無寸鐵的人;讀者還可以讀到,拉貝太太被槍殺,因為首領麥金蒂命人將她丈夫打得半死,她緊抱著丈夫不放;老詹金斯被害,不久他弟弟也慘遭殺害;詹姆斯·默多克被弄得肢體殘廢;斯塔普霍斯全家被炸;斯坦德魯斯被謀殺。慘案從未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