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曙光(2 / 3)

現在,我們必須解決的一個問題:凶殺究竟發生在什麼時間呢?直到十點半鍾,仆人們還在這屋裏來來往往,所以謀殺肯定不是在這之前發生的。十點四十五分,仆人們都回到了下處,隻有艾姆斯還留在餐具室。你在下午離開我們以後,我曾做過一些試驗,發現隻要房門都關上,麥克唐納在書房不管發出多大聲音,我在餐具室裏什麼也聽不到。

但是,女管家的臥室就不同於餐具室了。這間臥室離走廊不遠,當聲音非常響時,我在這間臥室是可以模模糊糊地聽到的。在從極近距離射擊時——本案無疑是如此——火槍的槍聲在某種程度上消聲了,槍聲不會很響,但在寂靜的夜晚艾倫太太臥室是能聽到的。艾倫太太告訴我們她有些耳聾,盡管如此,她還是在證詞中提到過,在警報發出前半小時,她聽到砰的一聲像關門的聲音。警報發出前半小時當然是十點四十五分。我堅信她聽到了槍聲,而且是真正的行凶時間。

假如果真如此,我們現在必須弄清楚一個問題:假定巴克先生和道格拉斯夫人不是凶手,那麼,十點四十五分他們聽到槍聲下樓,到十一點一刻他們拉鈴叫來仆人為止,這段時間裏他們倆都幹了些什麼。他們在幹些什麼呢?為什麼他們不馬上報警呢?這就是擺在我們麵前的問題。查明了這個問題,問題的解決就更進一步了。

“我也確信,”我說道,“他們兩個是串通一氣的。道格拉斯夫人在丈夫死後不到幾小時,我竟然聽見她坐在那裏哈哈大笑,那她一定是個沒有心肝的東西了。”

“沒錯。甚至當她自己講述案情時,表現得跟被害人的妻子毫無關係一樣。華生,我不是一個崇拜女性的人,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可是我的生活經驗告訴我,那種聽了別人的話就不去看她丈夫屍體的妻子,很少是把丈夫放在心上的。華生,要是我娶妻的話,我一定願意給我妻子灌輸一種感情,當我的屍體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時,她絕不會隨管家婦走開。他們這種安排非常拙劣,即使是最沒有經驗的偵探,也會因為沒有出現通常會有的婦女尖聲悲號的場麵而感到吃驚的。即使不存在其他原因,單僅憑這件小事也會讓我認為這是有預謀的。”

“那麼,你一定認為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就是殺人犯了?”

“你的這些問題真夠直截了當的,”福爾摩斯先生向我揮舞著煙鬥說,“就像對我射來的子彈一樣。如果你認為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知道謀殺案的真情,並且合謀策劃,隱瞞真相,那我打心眼裏同意你,肯定他們是這樣幹的。不過你那擊中要害的前提還不那麼清楚。我們先來研究一下妨礙我們前進的疑難問題吧。”

“假使他們兩個人因曖昧關係而沆瀣一氣,並決心除掉妨礙他們的那個人。這隻是一種大膽的設想,因為我們經過對仆人們和其他人的周密調查,從哪一方麵也不能證明這一點。事實恰恰相反,有許多證據說明道格拉斯夫婦非常恩愛。”

“我敢說這都不是真的。”我想起花園中那張美麗含笑的麵孔,說道。

“好,至少他們會使人萌生這種印象。然而,我們假定他們是一對詭計多端的人,在這一點上欺騙了所有的人,而且共同圖謀殺害道格拉斯。巧合的是道格拉斯正麵臨著某種危險……”

“我們隻是聽到他們的一麵之詞啊。”

福爾摩斯先生沉思著,說道:“我了解,華生,你概括性地闡述了你的意見,你的意見是,從開始到現在他們說的每件事都是假的。按照你的看法,根本就沒有什麼暗藏的危險,沒有什麼秘密團體,也沒有什麼‘恐怖穀’,沒有什麼叫做麥金蒂之類的大頭目諸如此類的事情。好啊,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總歸納。讓我們看看它會使我們得到什麼結果。他們捏造這種論點來說明犯罪原因。然後,他們配合這種說法,把這輛自行車丟在花園裏,作為凶手是個外來人的物證。窗台上的血跡也是出於同一目的。屍體上的卡片也是如此,卡片可能就是在屋裏寫好的。所有這一切都符合你的假設,華生。可是現在,我們跟著就要碰到這樣一些難於處理、頗為棘手、處處對不上碴兒的問題了。為什麼他們從所有武器中單單選了一支截短了的火槍,而且又是美國火槍呢?他們怎麼能肯定火槍的射擊聲不會把別人驚動,向他們奔來呢?像艾倫太太那樣把槍聲隻當關門聲而不出來查看,這不過是偶然現象罷了。華生,你所謂的一對罪犯為什麼會讓人覺得這樣蠢呢?”

“我承認我對這些也無法解釋。”

“那麼,還有,假如一個女人和她的情夫合謀殺死她的丈夫,他們會愚蠢得在他死後把結婚戒指摘走,從而讓自己的罪行盡人皆知嗎?華生,難道你認為這也是非常可能的嗎?”

“不,這是不可能的。”

“再說,如果丟下一輛藏在外邊的自行車是你想出來的主意,難道這樣做真有何價值嗎?即使最蠢的偵探也一定會說,這顯然是故布疑陣,對於一個亡命徒,逃跑首要的東西就是自行車呀。”

“我想不出怎樣才能解釋了。”

“然而,就人類的智商而言,對於一係列相互關聯的事件,沒有想不出來解釋的。我來指一條可能的思路吧,就當作是一次智力練習,且不管它對還是不對。我承認,這種想象雖然不真實,但它始終是真實之母吧?我們可以推定,道格拉斯這個人生活中的確有過犯罪的隱私,而且著實是可恥的隱私。這就使他遭到某人暗殺,我們設想凶手是個從外麵來的仇人。出於某種我到目前還無法解釋的原因,這個仇人取走了死者的結婚戒指。可以認為這種宿怨是他第一次婚姻所造成的,而恰恰如此,才取走他的結婚戒指。在仇人逃跑之前,巴克和死者的妻子來過屋中。凶手使他們認識到,如果企圖逮捕他,那麼,一件聳人聽聞的醜事就會被公之於世。於是他們就改變了主意,情願把他放走了。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完全可能無聲無息地放下吊橋,然後再拉上去。凶手逃跑時,出於某種原因,認為步行比起自行車要安全得多。所以他把自行車丟到他安全逃走以後才可能被發現的地方。目前為止,我們隻能認為這些推測具有可能性,對不對?”

“對,毫無疑問,這是可能的。”我稍有保留地說。

“華生,我們一定不要忘了我們所遇到的事是極為特殊的。現在我們繼續把我們想象的案情談下去。這一對不一定是罪犯的人,在凶手逃離後,意識到自己處於一種嫌疑地位,他們既難說明自己沒有動手行凶,又難證明不是縱容他人行凶。於是他們急急忙忙、笨手笨腳地應付這種情況。巴克用他沾了血跡的拖鞋在窗台上做了腳印,偽作凶手逃走的痕跡。他們顯然是兩個肯定聽到槍聲的人,所以在他們安排好了以後,才拉鈴報警。然而這是案發後整整半個小時了。”

“你打算怎樣證明所有這一切呢?”

“好,假使凶手是一個外來人,那麼他就有可能被追捕歸案,這種證明當然是最有效不過了。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嗯,科學的手段是無窮無盡的。我想,若我能單獨在書房待一晚上,那對我的幫助是很大的。”

“獨自一個人待一晚上!”

“我準備現在就去那兒。我已經和那個令人尊敬的管家艾姆斯商量過了,他絕不是巴克的心腹。我要坐在那間屋裏,看看室中的氣氛是否能給我帶來一些靈感。華生,我的朋友,你笑吧。我是篤信守護神的。好,走著瞧吧。順便問你一下,你的那把大雨傘帶來了沒有?”

“在這兒。”

“好,如果可以的話,我要借用一下。”

“當然可以了,不過,這是一件多麼蹩腳的武器啊!如果有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