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劇中人(3 / 3)

“沒有去,巴克讓我回到樓上去了。他懇求我回到我的臥室去。”

“確實是這樣,你聽到了槍聲,而且馬上就下樓了。”

“我穿上睡衣就下樓了。”

“從你聽到槍聲,到巴克先生在樓下阻攔你,中間隔了多少時候?”

“大約有兩分鍾吧,在這樣的時刻時間是不好計算的。巴克先生懇求我不要前去。他說我是無能為力的。後來,女管家艾倫太太就把我扶回樓上了。這真像是一場恐怖的噩夢。”

“你能不能大體上告訴我們,你丈夫下樓多久你就聽到了槍聲?”

“不好說,我說不清楚。因為他是從更衣室下樓的,我沒有聽到他走出去。因為他怕失火,所以每天晚上都要在莊園裏繞一圈。我隻知道火災是他唯一害怕的東西。”

“道格拉斯夫人,這正是我想要談到的問題。你和你丈夫是在英國才認識的,對不對?”

“對,我們已經結婚五年了。”

“你聽到他講過在美洲發生什麼危及他的事嗎?”

道格拉斯夫人仔細地思索了一會兒答道:“沒錯,我總覺他麵臨著一種威脅,但他不肯與我溝通。這並不是因為他不信任我,順便說一句,我們夫妻一向無比恩愛,推心置腹,而是因為他不想叫我擔驚受怕。他以為倘若我知道會驚惶不安,所以他選擇默不作聲。”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道格拉斯夫人臉上閃過稍許笑容,說道:“熱愛著丈夫的女人如果一點都察覺不出丈夫一生保守的秘密,這可能嗎?我是從許多方麵知道的:從他避而不談他在美洲生活的某些片段;從他采取的某些防範措施;從他偶爾流露出來的某些言語;從他注視某些不速之客的方式。我可以完全肯定,他有一些有勢力的仇人,他確知他們正在追蹤他,所以他總是在防備著他們。因為我對此深信不疑,所以這麼多年來,隻要他回來得比預料得晚,我就非常擔心和害怕。”

“我可以問一句嗎?”福爾摩斯先生說道,“哪些話引起你注意呢?”

“恐怖穀,”婦人答道,“這是在我一再追問之下,他告訴我的。他說:‘我一直身陷恐怖穀中,至今也無從擺脫。’‘難道我們就永遠擺脫不開這恐怖穀了嗎?’我看到他更失常時曾這樣問過他。他回答說:‘有時我想,這個我們永遠也擺脫不了。’”

“你想必問過他,‘恐怖穀’是什麼意思吧?”

“我問過他,可是他一聽就陰沉著臉,連續搖頭說:‘隻要我們兩個人中有一個被魔影籠罩著,就夠糟糕的了。’‘但願上帝保佑,這不會落到你的頭上。’這一定是真有這樣的山穀,他曾在那待過,而且他在那裏經曆過可怕的事情——這一點,我敢肯定——除此之外我再沒有什麼要告訴你們的了。”

“他從沒有提過什麼人的名字嗎?”

“提到過的。三年前,他因打獵受傷,在發燒時,曾經提到過一個名字。我記得他不斷說起這個名字,他說的時候,很是憤怒,而且有些恐懼。這人的名字是麥金蒂——身主麥金蒂。後來他病好了,我問他,身主麥金蒂是誰,他主管誰的身體?他哈哈一笑回答說:‘謝天謝地,他可不管我的身體。’我從他那裏得到的全部情況也就是這些了。不過,身主麥金蒂和恐怖穀之間一定存在某種關係。”

“還有一點,”警官麥克唐納說道,“你和道格拉斯先生相識於倫敦一家公寓裏,並且在那兒和他訂的婚,是嗎?對於你們的婚事,戀愛過程怎樣,有何秘密的或是特別神秘的事嗎?”

“總是要有戀愛過程的,可是沒有特別秘密或神秘的。”

“他沒有情敵嗎?”

“沒有,那時我根本還沒有男朋友。”

“你肯定已經聽說了,凶手拿走了他的結婚戒指。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嗎?假設是他曾經的仇人追蹤到這裏並下了毒手,那麼,帶走他的結婚戒指又意欲何為?”

一瞬間,我敢說道格拉斯夫人唇邊掠過一絲微笑。

“這我實在無從知曉,”她回答道,“這著實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就到這吧,我們不願再多耽誤你寶貴的時間了,此時此刻前來打擾你,我們很是抱歉,”麥克唐納說道,“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問題,以後有所需要我們再來問你吧。”

她起身,如剛才前來一樣,又用輕捷而帶有疑問的眼光掃視了我們一下:“你們對我的證詞有什麼看法呢?”這個問題真像是她已說出來一樣。最後,她向大家鞠了一躬,裙邊輕掃地麵,離開了房間。

“她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在她身後的門關上之後,麥克唐納沉思地說道,“巴克這個人一定常常到這裏來的。他大概是個頗受女人青睞的男子。他承認死者是個愛吃醋的人。他可能最清楚道格拉斯的醋意何來。還有結婚戒指的事。你無法放過這些問題。對從死者手中奪走結婚戒指的疑凶……福爾摩斯先生,你有何想法?”

我的朋友坐在那裏,兩手托著下巴,深深地陷入沉思。這時他站起身來,拉響了傳呼鈴。

“艾姆斯,”當管家走進來時,福爾摩斯先生說道,“塞西爾·巴克先生現在在哪兒?”

“我去看看,先生。”

艾姆斯一會兒就回來了,告訴我們巴克先生在花園裏。

“艾姆斯,你可記得昨晚你和巴克先生在書房時,他腳上穿的是什麼?”

“記得,福爾摩斯先生。他穿的是一雙拖鞋。在他要去報警時,我才把長統靴子交給他。”

“現在這雙拖鞋在哪裏?”

“現在還在大廳的椅子底下。”

“好,艾姆斯,我們要弄清楚哪些是巴克先生的腳印,哪些是其他人的腳印,這個相當重要。”

“是的,先生。我注意到了那雙拖鞋上已經染有血跡了,連我的鞋子上也沾染了。”

“據室內環境來看,那是很自然的。很好,艾姆斯。如果我們要找你,我們會再拉鈴的。”

幾分鍾過後,我們來到書房裏。福爾摩斯先生已經從大廳裏拿來那雙氈拖鞋。正如艾姆斯說的那樣,兩隻鞋底上都沾有有黑色的血跡。

“奇怪!”福爾摩斯先生站在窗前,憑借著陽光仔細察看,自言自語道,“真是非常奇怪!”

福爾摩斯先生像貓似的猛跳過去,俯身把一隻拖鞋放在窗台的血跡上。完全吻合。他默默地朝著幾個同事笑了笑。

麥克唐納興奮得失去常態。他用地方口音像棍棒敲在欄杆上一樣喋喋不休地講起來。他大聲喊道:“老兄!這是毫無疑議的了!是巴克自己印在窗上的。這比別的靴印要寬得多。我記得你說過是一雙八字腳,而答案就在這裏。不過,這裏有什麼蹊蹺呢,福爾摩斯先生?”

“是啊,這裏有什麼蹊蹺呢?”我的朋友沉思地重複著麥克唐納的話。

懷特·梅森掩著嘴輕笑著,搓著他那雙肥大的手表現出了他職業上特有的那種滿意的心情,大聲叫道:“我說過這樁案子非比尋常。果不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