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七、八章(1 / 3)

在火車上醒來的時候已是淩晨一點多了,周圍人蜷縮身子睡著。車窗上結了一層露水,露水聚流下來,把窗簾浸濕了。白永凡望著睡熟的女孩,一股惆悵堵在胸口——不知從前認識的朋友身在何處有著什麼樣的生活,仿佛昨日還拎著垃圾桶在路上遇見她打聲招呼,一轉眼便再無交集。人生如是,有些人偶然相逢相識,走到分岔路,各自前行,從此杳無音訊,再也遇不到了。即便是眼前錯認的這個姑娘亦如此,隻是生命中匆忙的過客,走了就沒了。

南京是另一段路,過了長江大橋滑行不多長時間便到了。

車站有人在等他。那是他的高中同學孫露,在另一所大學念書。白永凡候車時閑得慌,發短信調侃,說淩晨兩點到南京,一月未見了,你該想我了,趕忙過來接駕吧。卻不料同學頭腦好像害了腸熱病,燒糊塗了,一口答應。白永凡連連解釋,說隻是玩笑,俺乃山東大漢,打虎上過景陽岡,隻手提行李,渾然不覺累,不必動勞大駕了……誰知,同學說他路癡一個,深更半夜打的很是危險,打得過明處的老虎卻敵不住暗處的獵戶,等天明乘地鐵方是上策,自家犧牲一下,陪著等吧。白永凡推辭再三終拗不過她,心想一夜孤男寡女,這恩情恐怕隻得以身相許才能償,女孩也看著他,算是分別,一步一步去遠。

同學在出站口,老遠瞅見他,使勁地揮手。倆人進去地鐵,都被裏邊兒的煙氣人氣熏著,白永凡悶壞了,出去透氣。南京的夜空星光微弱,一則汙染嚴重,時常雲煙繚繞且城市之夜燈火通明,星星螢火之光自然湮滅了;二則自始皇觀金陵有帝王氣,斷方山,引淮水,改名秣陵,風水隨長江泄入東海,饒是夜觀星象此類秘術亦不得以施展了。

此時正值立春,去大寒不過半月餘,南方的濕冷仿佛冰庫裏放冷氣一樣,格外滋人。車站外汽車尾氣濃烈而冰冷,鼓弄著白永凡的胃。他待不住,到附近買了兩杯奶茶便回了。

“車站的東西貴煞了,要了俺親命了。”他把奶茶遞與同學,“你又胖了麼,一月不見!”

“你去死吧,光知道打擊我。”同學故作生氣地說,“看我對你多好,這麼晚還來接你,也不知道對姐好點兒……”

“我長得這麼帥,你就原諒我吧。”白永凡吸著奶茶說。

地鐵運行後,他們各自回校。地鐵衝到高出地麵五六米的架橋時,夜色已經淡了,天空的幽藍色暈染在車窗上,黎明前的房子如鉛筆畫一般,灰灰白白的。行進約半個時辰,換乘公交,再半個時辰,白永凡的困乏一直打腳底往上湧。進了學校,宿舍樓的阿姨剛起床把門開了。白永凡登完記,回了宿舍,沒顧得分置行李,把床上卷著的被褥攤開便脫衣睡了。

他醒過來,天黑刷刷的了,舍友還未返校,寢室裏電視在響,該是其他宿舍的人在看。白永凡坐起來,肚子在黑暗裏咕嚕嚕地叫。他覺得好笑,適才夢裏,同學還給他做吃的……

白永凡與孫露同窗三年,隻是兩人當時並不熟。他覺得她成日家不說話,好似塊木頭,總想起司馬遷寫李廣“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辭。”甚至覺她老實巴交,有些木訥。他跟她的好友李琳倒是熟稔。李琳是她的舍友,男孩脾性,像隻螞蚱似的,成日蹦蹦噠噠。她與白永凡同天生日,高二那年他倆互送禮物。白永凡送了本言情小說,那本書原是別人送他的,彼時恰好用得上。女生們鍾愛此類書籍,既可打發時間,又可滿足自己對於灰姑娘遇上王子所抱有的幻想。白永凡欲以此書喚醒沉睡在李琳靈魂深處的女子情懷。為增強效果,他壓榨自家肚裏皺巴巴的墨汁,在扉頁上寫了幾句煽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