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他走不動了,癱倒在路邊。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一個早起的擠奶姑娘發現了他。將他扶了回家,房東太太問他要成績單,他一摸口袋才想起已丟進糞坑了。他隻好回到學校補領,被校長狠狠訓了一頓,他發誓這一輩子再不喝酒了。雖然他後來在許多國內國際大事上言而無信,可這個誓言倒是終生恪守的,他以後不僅不喝酒吸煙,而且還素食。
將成績單當手紙的事,有人記敘說是在他高一下學期結束後的事。這件件事是1942年1月8—9日晚上他在最高統帥部裏回憶過去時講出來的,他本人也可能記不準時間了。
希特勒高一下學期的成績單也隻配作手紙。那上麵記著——品行:滿意;勤奮:尚可;德語、數學、物理、化學:及格;幾何繪圖和畫法幾何:補考後及格;宗教課和唱歌:滿意;體育和自由繪畫:優秀。他完全學不下去了,可他的母親仍然對他寄予厚望,要他完成學業。
母子間為此爭執不休,彼此痛苦。這時候,“一場疾病突然幫了我的忙。在幾個星期內決定了我的前途,結束了永無休止的家庭爭吵”。他在快滿十六歲時得了嚴重的肺病,至少不得不停學一年。他被送到希皮塔耳故鄉,在他姨母家休養了一個時期。
農村的新鮮空氣以及擺脫了煩人的學業後的愉快心情,使他恢複得很快。病好後,他暫時回到學校。醫生告訴他的母親,像他這種身體將來不能當職員。於是克拉拉隻好同意他退學,把成績單當手紙的阿道夫從此就離開了他恨之入骨的普通中學。
退學後的兩三年是希特勒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如《我的奮鬥》中所言:“好像夢幻一般。”雖然他的母親勸他,他的親戚也催促他去做工,學一個行業,他卻陶醉在將來做藝術家的美夢裏,在多瑙河畔逍遙閑蕩。他永遠忘不了十六歲到十九歲這一段年月裏“懶洋洋的日子”,做“媽媽的心肝寶貝”,享受“空虛的舒服生活”。雖然體弱多病的母親靠微薄收入很難維持生計,年輕的阿道夫卻不願出外謀生來幫助母親。用任何正當職業來維持哪怕是他個人的生活,對他來說都是想也不願想的,而且畢生如此。他天生有著不安分的血液,注定要過一種非凡的生活。
希特勒之所以覺得快成年的這幾年這麼快活,其原因顯然是因為可以不必工作,這就使他有時間去沉思夢想。他白晝在城市街頭或鄉間田野閑蕩,向同伴暢談社會流弊和糾正辦法;夜晚埋頭讀書,或者在林茨,或者在維也納歌劇院的後排座位後,站立著出神地諦聽理查德·瓦格納的神秘的異教音樂。
這時的希特勒是一個麵容蒼白、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在聽到不同意見時,也會突然發出神經質的怒言。
這幾年最大的快樂。應該是他對一個漂亮女孩的自以為是的深深的愛情。這位迷人的金發少女名叫斯蒂芬妮,是希特勒的近鄰。
希特勒在林茨的蘭街大街上和母親一起散步時,經常碰見他的心上人。他常常悄悄地久久地凝視她,在心中幻想她也注意到了他,並且敬仰他、愛慕他,用她的輕柔的小手來愛撫他。他仿佛看見她衝他微笑,朝他走來,像一個有翼的小天使,帶著他一起在藝術的天空飛翔。
然而他的這種單相思情感一點也不曾為她所察覺。她像一片彩雲在他的世界裏飄來飄去,卻從不曾為他駐足和回眸。而希特勒也似乎滿足於這種單相思,滿足於自己的白日夢,他從來沒有做絲毫努力來同她結識,而像許多其他東西一般,寧願把她保留在他的幻想馳騁的心靈世界裏。
他後來成為獨裁者後所追求的不也是這麼一種不確定的空幻的東西嗎?支配他種種不可思議之行為的不也是一種狂想的白日夢嗎?
每個戀愛中的少年都是詩人。希特勒也不例外。他本來就有藝術氣質甚至是天賦,在愛情的激發下,他的詩情進發了。
他給她寫了許多愛情詩。用各種各樣的美麗詞句來讚美她。盡情地表達自己的種種微妙感受和甜蜜心情。
隻是這些詩從不曾寄給她一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這小詩人之意似乎也不在得到愛人的實體,而隻有在想象中、在精神上占有她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