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等張鼐從地上站起來,劉宗敏望著他說:“你這個小雜種,竟敢離開闖王,我權記下你一顆腦袋。你去挑選三百匹好馬,率領三百個精壯弟兄,身披鐵甲,火速出發,去石門穀保護闖王。進了石門穀,不許你離開闖王一步。倘若杆子有害闖王之意,你小雜種先動手,保闖王殺出石門穀。能救出李友和吳汝義他們,當然更好;萬一救不出他們,隻要你保住闖王平安,我不罪你。倘若闖王有一點差池,你休想活著見我!你聽清了麼?”

“聽清了。倘若闖王有一點差池,我決不活著見你!”

張鼐轉身要走,劉宗敏把他叫住,又說:“你路過大峪穀時,替我傳令給雙喜:你從前邊走,他就率領五十名弟兄帶著雲梯從後跟,不許耽擱。倘若杆子們關閉寨門,你們就立刻爬雲梯往裏灌。凡畏縮不前的,立刻斬首。你們一旦呐喊進攻,李友的人馬必會裏應外合,破寨不難。攻不進去,老子要把你們全體斬首,一個不留!聽清了麼?”

“聽清了!”張鼐大聲回答。

“去吧,小鼐子,一刻也不能耽誤!”

張鼐猛然轉身,跑步奔出院子。隨即大門外響起來嗚嗚角聲。

宗敏叫老營總管起來,問道:“夜間宋家寨有什麼新的動靜?”

“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射虎口也沒人來。”

“你派個妥當人去王吉元那裏一趟,秘傳我的口諭,要他務必弄清楚宋家寨準備在何時動手,人馬多少。”

“是,我馬上派妥當人去。”總管並不立刻出去,躊躇一下,喃喃地提醒說,“劉爺,闖王臨走時特意囑咐,張鼐這一支人馬是老營的……”

“我知道。少說廢話!”

任繼榮不敢再說,趕快出去。老營的司務小校來到上房門外,問劉宗敏是否開飯。宗敏抬頭一望,見太陽已上屋脊了,吩咐立刻拿飯。但是他心中卻在盤算:張鼐這一走,老營越發空虛,倘若有大股官軍從宋家寨來,如何是好?早飯已經端上來,他好像沒有注意,提著馬鞭子走出老營。司務小校望著他不敢言聲。他的親兵們也不敢提醒他飯已端到,跟著他往外走去。

張鼐走後,老營的看家人馬隻剩下不足一百人;加上新集合的各家親兵,不足二百人。劉宗敏先去看看集合起來的隊伍,見大家精神飽滿,盔甲整齊,馬匹精壯,稍微感到滿意。他替這一支人馬起名叫老營親軍。從老營親軍集合的院子出來,他轉往孩兒兵駐紮的院落。孩兒兵正在吃早飯,人人穿著綿甲,披掛齊全。看見劉宗敏來到,院中的孩子們立刻放下碗筷,忽地站起。宗敏緩步進來,看見孩子不多,也沒有看見羅虎,便向王四問道:

“你們孩兒兵怎麼這樣少?”

王四回答:“回總哨,孩兒兵除害病的以外,昨夜羅虎帶走了一百五十名,尚餘四十八名。”

“小虎子帶孩兒兵往什麼地方去了?”

“係奉闖王之命,半夜出發,不知開往什麼地方。”

劉宗敏有點詫異,問:“怎麼連你也不知道?”

“回總哨,闖王有令,不許泄露機密,所以羅虎哥不曾告我說開往何處,我也不敢打聽。”

劉宗敏對於王四的回答感到滿意,又把王四看了一眼,心裏說:“這孩子,長大了一定不凡。”他走出孩兒兵的院子,正要往李過處商議大事,老營總管從後邊追來。他停住腳步,等總管走近,問道:

“什麼事?”

繼榮走到他麵前小聲回答:“智亭山一帶可能出了變故。”

宗敏吃了一驚:“什麼變故?”

“清風埡派人飛馬來報:約在四更以後,智亭山一帶突然火光衝天,隱隱有喊殺之聲,詳情尚不知道。”

劉宗敏趕快回到老營,親自詢問從清風埡來的弟兄,所答與總管複述的話沒有差別。他想,郝搖旗那裏肯定出了事,目前必須向最壞處設想,那就是智亭山失守,白羊店後路被截斷,占領智亭山的官軍分兵進犯清風埡,或與桃花鋪的官軍合力夾攻白羊店。白羊店的安危且不去管,料想在一兩天內還可死守。他最擔心的是清風埡。那兒隻有黑虎星留下的三百弟兄,既沒有同官軍打過硬仗,近來又聽說軍心不穩。倘若官軍大股來犯,豈不動搖老營的根本重地?

他沉默片刻,立刻下令老營親軍馳援清風埡,又派人傳令鐵匠營的各色工匠,不管是打鐵的、做弓箭的、做盔甲的,除去害病的和幾個老師傅之外,一齊來老營聽候調遣。剛下過這兩道命令,劉體純派一個小校飛馬來到,報告說商州的官軍已經出動,如今離馬蘭峪不遠,從野人峪的山頭上可以望見火光。宗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