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出動了多少人?”

“回總哨爺,據探子回來稟報,官軍出動的有兩千多人,另有從商州以東來的鄉勇一千多人,共有四千上下。他們所過之處,任意燒殺,奸淫,搶劫,火光從高車山的西邊一直紅到離馬蘭峪不遠地方。”

“我軍從馬蘭峪撤完了麼?”

“昨天黃昏前已撤退完畢,隻留下少數疑兵。”

“回去對你們將爺說,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野人峪山寨一步。官軍隻要不攻寨,寨牆上隻留少數弟兄,其餘的一律休息,躺在樹下睡大覺。有敢出寨同官軍作戰的,斬!”

劉宗敏吩咐重新開飯,隨即同親兵們蹲在一起,連二趕三地吃早飯。因惦念闖王吉凶,所以吃不多便扔下碗筷,獨自先起。他剛站起來,一抬頭看見李來亨急步走進二門,連忙問道:

“小來亨,什麼事?”

李來亨恭敬地說:“劉爺,我爸爸請你去一趟,有話商量。”

“智亭山的事,你爸爸知道麼?”

“他已經聽說了。現在他等著劉爺去商議軍情。”

“商州的官軍也出籠啦,前鋒已近馬蘭峪,你爸爸知道麼?”

“他還不知。”

“回去對你爸爸說,我馬上就去見他。還有,小來亨,回去對你爸爸說了之後,你就去叫王四快來見我,並告他說孩兒兵要準備出發。”

李來亨剛出老營,王吉元派一個心腹小頭目騎馬來到,向劉宗敏稟報軍情。據他說,由商州來的二百官軍和調集的各寨鄉勇,後半夜陸續到了宋家寨。今日四更以後,宋家寨的二寨主宋文貴親自來到射虎口,對王吉元的“棄暗投明”說了一番嘉勉的話,並送來二百兩犒賞銀子。但是對於宋家寨的動手時間,他卻不肯泄露半句,隻回答:“丁撫台尚無明示,不敢瞎猜。”

聽了這個小頭目的稟報,劉宗敏起初不免納悶,但隨即心裏明白,不覺罵道:“媽的,打什麼如意算盤!”他猜想,一定是敵人想等南路官軍大舉進攻清風埡,東路官軍進攻野人峪,義軍兩麵應付不暇的時候,才命宋家寨的人馬突然出動,進襲老營。劉宗敏正在尋思對策,清風埡第二次派人飛馬來報,說探得智亭山確已失守,郝搖旗率殘部仍在同官軍混戰;有一小股官軍從智亭山向北來,似有窺探清風埡模樣。劉宗敏氣憤地問:

“他媽的,龍駒寨以西的幾個險要處都有咱們的人防守,官軍怎麼能飛到智亭山?難道是他媽的從天上掉下來的?”

“回總哨爺,詳情不知。據智亭山附近逃出的百姓傳說,官軍大約是從一條少人知道的隱僻小路偷襲智亭山,使我軍措手不及。”

“官軍有多少人馬?”

“官軍起初有約一千多人,後來不斷增加,天明後已經有兩千多人。後來望見一群一群鄉勇也從龍駒寨出動,往智亭山一帶蜂擁而來,確數沒法估算。”

劉宗敏罵道:“哼,狗日的抬起老窩子出動啦!”

他沒有在口中罵郝搖旗,但在肚子裏恨恨地罵了一句:“該殺!”隨即他吩咐清風埡的來人,立刻回去,傳下他的命令:倘有官軍尖隊來到近處,立刻剿殺,不使一個活著逃回;倘若大隊來到,隻許憑險固守,不許出戰。他又說:

“你回去對大小頭領和弟兄們說,我總哨劉爺說啦,你們是英雄還是狗熊,這一仗要見分曉。可不要把黑虎星的麵子丟了。我正在調集人馬。等人馬調齊,我要親自到清風埡,奪回智亭山,把雜種們趕回龍駒寨老巢裏去!”

清風埡的來人一走,劉宗敏就命總管去將老營寨內所有能夠拿起武器守寨的男人——包括患病初愈的、輕微殘廢的、年老的、管雜務的以及能夠抽調的馬夫和火頭軍,趕快召集一起,編成一隊,聽候調遣。

任繼榮剛剛退出,王四來到老營。這時,智亭山出了變故和商州官軍開始大舉進犯的消息已經傳開。王四以為總哨要派他率領孩兒兵去清風埡或野人峪,感到特別振奮。他依照軍中規矩,大聲說:

“啟稟總哨劉爺,童子軍副頭領王四前來聽令!”

劉宗敏慢慢地在王四的臉上和身上打量一眼,含著微笑說:

“小四兒,官軍已經向咱們進犯,你帶的這幾十個孩兒兵使用上啦。”

“回總哨,我們孩兒兵一切準備停當,隻等你一聲令下,立刻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