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回頭來對他笑一笑,說:“我馬上就去睡覺,不過用不著睡一兩天,隻睡半天就行啦。今天夜間,我打算動身走。”
“今夜就走?!”
“對,今夜就走。你也得走。我們既然乘官軍空虛來到河南,不應該逗留在這邊境地方,耽誤良機。兵貴神速,一刻也不要耽誤。”
“可是我已經……”
“已經什麼?”
劉體純揮退左右親兵,興奮地望著闖王小聲說:“我已經決定明天五更破淅川縣城。城內有饑民內應,已經準備好了。剛才在軍營中跟我說話的那個莊稼人就是替咱們在淅川城內做底線的,特意跑來問我個確實時間。我剛才囑咐他無論如何今日黃昏前要趕回城內,同饑民們約定:明日五鼓,一聽見城外炮聲和呐喊,就在城內放火接應。破城之後,殺掉知縣和一批鄉宦劣紳,為一方百姓除害。”
闖王笑著問:“你急著破淅川縣城,是同子傑商量定的?”
體純回答說:“是商量定的。我來上集之前同他在一起商定:我們都在事前準備好,隻等你進入河南,我就立刻破開淅川縣城,他破開內鄉縣城,緊跟著往東去破開鎮平縣城。黑虎星從商洛山中出來,破開盧氏縣城,殺掉知縣白楹和幾家豪紳大戶替牛舉人報一年牢獄之仇。鄧州城不像以上四座縣城好破,我們暫時放在旁邊。等子傑破了鎮平之後,迅速東進,去攻南陽府城。鎮平距南陽隻有七十裏,騎兵半日可到。我破淅川之後,越過鄧州,去攻新野。如果我破了新野之後,南陽尚未攻破,我就同子傑會師南陽城下,協力猛攻。”
闖王又笑著問:“你們還準備攻破南陽?”
“是的,我們要趁熱打鐵,一舉攻破南陽。”
“殺死唐王和南陽知府?”
“當然,這兩個家夥非殺不可。自從起義以來,我們還沒有殺過明朝的藩王哩。唐王封在南陽已經十幾代,作惡萬端,早已惡貫滿盈。”
李自成遙望東方,沉默片刻。他明白劉體純和穀英商定的連破數縣和南陽府城的主意,在目前做起來都不困難;即令暫時攻不破南陽,而裕州、南召等許多州縣卻都是城小池淺,容易攻破。但是他必須衡量輕重緩急,想一想應不應該改變他原來想定的用兵方略。劉體純見他在思慮,又說道:
“李哥,我同子傑這麼商定,為的是讓你一來河南就聲威大震。近三四年來,咱們不是被官軍追趕,便是吃敗仗,被圍困,人馬大減,別人連你闖王的名字都忘記了。將士們如今隻盼望著你來到河南大幹一番,橫掃中原,殺得朝廷驚慌失措……”
闖王截住說:“也使咱們全軍將士揚眉吐氣,是不是?”
體純說:“隻要能夠使幾年來的局勢改變,將士們自然就揚眉吐氣,窮百姓也得了救星。”
闖王問:“你同子傑約定哪一天破內鄉?”
體純回答:“我們因為不知道你哪一天進入河南,所以把破內鄉的日子定成活的。就是,他在馬山口一接到你已來到淅川境內的確實消息,就連夜將人馬開到內鄉城外,趁著黎明時候破城。我派去向他報信兒的那一小隊騎兵,眼下大約已跑了二十多裏路,估計後天早晨一準可以攻破內鄉,三天後可以攻破鎮平。我在出上集寨去迎接你的時候,也派出飛騎從捷徑奔往商洛山中,告訴黑虎星你已來到淅川,請他趕快向盧氏進兵。”
闖王突然神色嚴峻地說:“二虎,將士們的心情我很明白,但目前任何縣城都不許去破,更不許去攻南陽。日後什麼時候可以攻破城池,我自然會下令去攻。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