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場沒有硝煙的商戰中,兩人後來竟成為至交。多年後,岡正澤還特意派他兒子來中國,拜汪海為師,學習經營之道。這說明了什麼?
從日本一路風塵回到青島的汪海,走出火車站時,廣場上空空蕩蕩——沒一個人來接他。
“通知辦公室了嗎?”汪海問隨行人員。
“通知了。”
“給廠裏打電話,問問我下台了沒有?”
他想,出國在外一個月,誰知道家裏鬧成個什麼樣子了,倘若自己已被端了鍋,趕下了台,那麼就老老實實先坐公共汽車回家吧。
打電話的人回來說,書記沒換,還是你。
汪海頓時來勁了:“再去打電話,通知辦公室馬上派車來接!”他執意要大家等廠裏的車來接,並非要這個派,而是憋著一股火,要爭一口氣。
廠裏的車,最後還是來了。
然而,當汪海扛著一箱從日本買回來的樣品鞋,回到家裏時,老伴對它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父親是喊著你的名字離開人世的……汪海猶如如晴天霹靂,他木樁般僵立在那裏,淚水滾滾而下……後來,妻子還告訴他,廠裏來人說,市紀委發來最後通牒,要他一下火車,立即就去紀委報到,檢查交代問題。
汪海憤怒了:“他娘的!這是哪兒出了毛病?我看是經濟體製這架機器有病。你想放開手腳幹事業,總是有人在等著抓你的毛病。這種人是一切運動的主力軍,是劃圈幹部,是劃圈的能人。他們除了幹這些沒屁眼子的事兒,他娘的還能幹什麼?有這種人在,中國這條龍就不可能飛起來!”
曆來忠孝不能兩全。當汪海在青島安下家後,就把風燭殘年的父母親接到身邊住下,一心想讓老人安享晚年。工作即使再忙再累,有時要住在廠裏督陣,他也要在周末抽出兩個小時回來向父母問安。
臨去日本前,父親就生了病,臥床不起,母親和妻子都勸他推延幾天再走,但父親知道兒子正為廠裏引進新設備後,堅決支持兒子出去。他相信自己能等著兒子回來。可是生命無情,父親終於沒有等到與兒子見上最後的一麵,便撒手而去了。
中國,到底應該是庸人管能人,還是能人管能人?究竟是畫圈的管幹事的,還是幹事的管畫圈的?
5.奴才好做,人才難當
汪海料理完父親的後事,便帶著材料,一步跨進了紀委大樓。他要去找那些官員們,把自己的事情解釋清楚。
一走進辦公室,隻見市紀委正、副書記三人正襟危坐;四個秘書,分坐兩旁,每人麵前放著一個記錄本;七個人個個板著麵孔,眼色冷漠,像在盯著一個罪犯。
汪海一見這架勢,本能地產生了一種抵觸情緒。
“誰找我?”汪海明知故問。
“我找你。”副書記說。
“你是誰?”冷峻中不無輕蔑。
副書記略一愣神,報出自己的大名。
“你找我來說什麼?”
“據群眾反映和我們的調查,你錯誤地召開新聞發布會,還大吃大喝,亂發禮物,揮霍國家錢財……”
罪名還沒羅列完,汪海就跳了起來。
“你們今天擺出三堂會審的架勢唬不了我。新聞發布會是改革的產物,你政府能開,我企業為什麼就不能開?按國家企業的政策規定,我企業一年的招待費是2萬元,而我開會才花了7000元。用的是允許企業花的錢,是在我正當的職權範圍內的,這犯了什麼法?你們給我扣一頂亂發禮物的帽子,可是你們知道給記者送雙鞋還發了試穿證嗎?3個月後,他們要給我返回質量信息,這有什麼錯?”
“你不但給記者送鞋,據我們調查,你們自己也多領了15雙,這15雙鞋幹什麼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