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維茨的頭十年,也就是他想建立起好萊塢最大的人才代理行的時候,由於他的權力非常有限,他花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這一點。他假定,他不斷增大的影響力,有從其他代理公司裏挖走大電影明星的能力,都意味著他將能獲取更大的權力,而不用過於擔心其他人的感覺,以及別人對他的議論。相應地,事情越是朝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他的控製力就越大。這樣,他就能不斷控製住媒體(沒有采訪,沒有照片),不讓他的正麵形象受到影響(就像他廢止電影《怪人》的拍攝一樣)。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權力會有什麼限製,因而也喜歡一直蹲在頂層位置不挪窩。而且,在80年代,如果說他因為建立起了CAA而感到了滿足的話,那麼到了90年代早期,他就開始感覺到,隨著他不斷地征服一個又一個的新世界,權力本身對他就不再那麼重要了。他現在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同行對他的尊敬和承認。
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各種著名人物表的最頂層,當然是一件令他高興的事,因為這對於他積聚自己的名聲是必不可少的。然而隨著各種新名單的出現,他重新認識到,這些權力同時也帶來了很多人對他的嫉恨和不滿。他也慢慢意識到,他的權力是有限的,也許還是暫時的,而且為自己在早期的日子裏的一些急功近利的行為感到難為情。他不斷地說,當時他還很天真。雖然其他人也許會認為他是無所不能的,可是邁克爾·奧維茨本人知道,他卻並非如此。他知道,在好萊塢真正掌權的人是電影製片廠的老板,對他們他也是尊敬有加,比如像巴利·迪勒、邁克爾·艾斯納和特裏·塞穆爾這些人。他想告訴每個願意聽他說話的人,他並沒有有意去追逐什麼名利。雖然,在他的早年,他曾花費極大精力去嚐試著——並成功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偉人,並當一個極有影響力的人,可是所有這些努力隻不過是為了一個非常具體的目的,那就是將CAA的影子拉得盡量長些。
他憤怒地說,他所追求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權力,而是別的某種東西。“人人都說,我所需要的一切就是權力,可是,我隻不過希望得到別人的尊敬而已。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讓CAA的員工都穿上製服,我建了目前的這棟大樓。說得不錯,我為的就是要賺錢,我當然不想去為了慈善事業而工作。可是,除了錢外,我總還希望有點別的什麼東西,我希望得到尊敬。”
在奧維茨與筆者的無數次談話中,他很少流露出對自己獲取的權力有何喜好。可是,他經常說,由於沒有能夠在好萊塢這個地方獲得人們對他廣泛的正麵承認,他為此感到甚是難過。他承認,雖然在他當代理的生涯中,一共整批處理了170部電影,可是他僅有三次被行業內人士單獨挑出來讚揚一番:第一次是達斯丁·霍夫曼在1989年的奧斯卡頒獎大會上讚揚過他,因為他是《雨人》得以成功開拍的催化劑;還有一次是1993年的聖誕之夜,當時大衛·萊特曼專門打電話給他,謝謝他幫忙使其成了深夜脫口秀節目的第一主持人;第三次是在1996年,當時湯姆·克魯斯送給他一本精裝相冊,是《非常使命》中的一些畫麵,上麵還題有這麼一行字:“看看因你而發生的事。”表麵上很難理解,為什麼奧維茨要說他沒有得到同行的一致好評。他如何評判人們對他沒有好感和尊敬?他能夠成為好萊塢最有影響的人物,這個簡單的事實本身難道不能說明他已經獲得了這個行業對他的尊敬?不,這一切對邁克爾·奧維茨來說,還不能說明。
他很小心地把權力與尊敬區分開來了。不管有多大的影響力,不管它一開始多麼有用,最後都會變成負擔,因為它意味著,那些對他心存敬畏的人,也隨時可能與他反目為仇。而且有人的確已經這麼做了,他們認為他太喜歡把持一切,太殘酷、太貪婪、太傲慢,他們已經看到了邁克爾·奧維茨的真麵目,他就是個“壞警察”。“在這個城市裏,人們需要某人不時地玩些戲法,”西德尼·波拉克說,他可是奧維茨的堅定讚美者,“可是,還有玩更大戲法的人存在著,還有更強硬的人。”另有一位讚美者也是這麼說的,他就是大衛·萊特曼。他說他可以理解,為什麼有些人不怕邁克爾·奧維茨,“因為如果他不站在你一邊,他就有可能使你的生活很難過。一旦他認定哪是正確的,哪是錯誤的,那他就很難讓人們相信他的看法是錯誤的。”
因此,權力對於邁克爾·奧維茨來說,是有很多不便之處和副作用的。能夠得到別人的尊敬,那才是真正令他渴望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