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蘇逸軒難過的是母親病了,腦溢血造成的偏癱,整個人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按說老人病了,做兒女的應該衣不解帶地守在旁邊,可是公司裏有一大攤子事等著他,他隻好給母親安排了高級病房,請了最好的護工來照顧。
蘇逸軒現在感覺自己真到了傳說中的中年危機了,工作、生活、兒女、父母,每件事情都需要他操心,但是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難免顧此失彼,所以他常常感覺失落、疲憊、無奈,有時候整夜失眠,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由於母親生病,他的婚姻也再次成為全家關注的焦點,連母親從昏迷中醒來都心有餘悸地說:“逸軒啊,我要是就那樣走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還沒成個家,你現在雖然有錢了,可是錢能說話嗎?你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娘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那一刻,他流淚了,他現在也知道了婚姻對一個人的重要性,它不僅可以讓兩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兩情相悅、生兒育女,還可以讓兩個人在中年的時候相互扶持、共同麵對生活的風雨甚至在老年的時候相互攙扶、做伴,即使現在不說那麼遠,隻說眼前,如果他有妻子在身邊,起碼可以幫他教育孩子、照顧老人,可以減輕一下他肩上的擔子,而且他現在格外害怕孤獨、渴望婚姻,深夜難眠的時候,他獨自麵對一室清輝,真想有個人在身邊說說話,可是這個人在哪裏呢?
自從上次和曉荷不歡而散之後,他以為曉荷的婚姻會像他想象的一樣波折不斷,可是他失算了,曉荷現在生活得很好,每天神采奕奕地到公司上班,平靜而又滿足的樣子,而且他能感覺到曉荷在刻意躲著他,以前有新的創意她會找他商量,現在她總是找廣告部經理談,除非迫不得已,她不會主動到他的辦公室去,他明白她的意思,而且曉荷以前和他說得很明確了,他也不會再放下自尊主動和她說什麼,他和曉荷的關係就此成了夾生飯。
一開始,蘇逸軒有點賭氣,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他就不信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他開始再次接受朋友安排的相親,甚至主動出擊到婚介所去征婚,但是他不可避免地再次失望了,他走馬燈似的見麵相親,卻沒有一個人讓他有敞開心扉的欲望,有時候和她們坐在一起,他看著對麵的女人或者女孩子,還是會不由自主想起曉荷,她的淚,她的笑,她若有所思聽你說話的樣子,感情真是讓人不可捉摸的東西,他再次對相親失去了興趣。
這不,今天本來有朋友安排他和一個做教師的女人見麵的,他借口來看望母親推辭了,實在是厭倦了那種相對無言的尷尬,卻沒想到在醫院的門口遇到了魏海東。
蘇逸軒沒有想到就在他對曉荷完全死心的時候見到魏海東,此時他正拉著一個女孩的手穿過馬路,那種默契,肯定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或同事,難道這就是那個讓魏海東背叛婚姻、弄得家裏雞飛狗跳的女孩子?
內心強烈的好奇心讓蘇逸軒把車停在路邊,他看著魏海東和那個女孩拉著手穿過馬路,一邊說著什麼一邊走進一家川菜館,在門口,魏海東體貼地挑起門口的珠簾讓女孩進去,那女孩抬頭看他一眼,那眼神柔情似水,讓人一看就知道關係非同一般。
蘇逸軒就那樣呆呆地看著魏海東和那個女孩子完全消失在珠簾後麵,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他看著路旁一座大廈的霓虹燈,五顏六色不斷變化,感覺到一種不真實的繁華,他對著這種虛幻的繁華百思不得其解,你說人生是怎麼回事?他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公司老總,卻偏偏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而這個有夫之婦卻對這樣一個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的底線的人情有獨鍾,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剛才的一幕讓蘇逸軒忍不住對魏海東這個人產生了好奇,人都說人不可貌相,看來真是這樣,魏海東看上去文質彬彬、憨厚耿直的一個人,背地裏卻是這麼不堪,當然這可以解釋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是一個人在經曆了生死之後還不知悔改,就可以斷定為不可救藥了,他現在真想給曉荷打個電話,讓她來親眼看看她一往情深的老公是什麼貨色,當然這肯定是不現實的。
不過這一想法倒是提醒了蘇逸軒,他想起有一天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有人給他過一張私人偵探的名片,為什麼不能讓私人偵探把這些拍下來呢?即使不能讓曉荷屬於自己,也能讓她認清現實,給魏海東一個懲戒,有些人做錯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蘇逸軒想到這裏打開儲物箱,翻箱倒櫃找出那張名片,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打過去:“你好,是金諾私人偵探嗎?”
“您好,是的。”
“我需要你們跟拍一個人,可以保證保密嗎?”
“可以。”
“可以隨時服務嗎?”
“可以。”
“那好,你們馬上到省立醫院這邊來。”
“好的,我們馬上趕到。”
打完電話,蘇逸軒呆呆地坐在車裏看著門口掛著紅燈籠的川菜館,他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心裏有點慌張,但他想到曉荷,安慰自己似地自言自語說:“魏海東,人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35、突發事件
天氣越來越熱了,熾烈的陽光仿佛要把這個城市烤化,但是在辦公室就好多了,茶色的落地玻璃自動吸收了陽光的犀利,中央空調讓整個辦公大廳清涼如春,在自己的格子間裏也比較自由,不用擔心窺視的目光,曉荷一直感覺在這樣的環境裏工作是一種享受。
但是今天,曉荷卻坐在辦公桌前愁眉緊鎖,因為公司要在沿海城市開發一個別墅樓盤,她負責做前期策劃,可是一直對普通住宅得心應手的她,對別墅的宣傳策劃卻一直找不到感覺,這不都好幾天了,策劃方案一點進展也沒有,她隻能從網上查找一些別墅圖片來開拓思路。
網上的別墅圖片五花八門,別墅有聯排的、獨棟的、中式的、西式的,裏麵的裝修有古樸典雅的、有富麗堂皇的、有溫馨浪漫的,風格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無論別墅內部還是外部都精致考究,旁邊配著的價格都讓曉荷眼暈。
曉荷盯著那些圖片,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就是住在這樣的房子裏,每天光打掃衛生要多長時間,樓上樓下跑一圈要耗費多少體力,她實在想不明白那些有錢人為什麼把那麼多錢押在一棟房子上,不當吃不當穿,還不能挪不能動,可能是苦日子過慣了,她一直覺得房子不能沒有,但是夠住就行,他們現在一家五口人住在兩室一廳裏,雖然擠一點,但是也很滿足,房子不在大,有愛才是家。
但曉荷很快意識到自己這種思路是不對的,她對別墅不感興趣是因為這樣的生活離她太遙遠,遙遠到做夢都做不到,真的,她幾乎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會住上別墅,因為她和魏海都是貧困家庭出來的,底子薄,現在都三十多歲了,事業也沒有多大的起色,而現在的別墅動輒幾百萬、上千萬,要住別墅除非是買彩票中了大獎,再說就是中了大獎她也舍不得拿來買別墅,她要培養兒子成才、要孝敬父母、要周遊世界,還有很多人生理想要去實現呢,總之一句話,她這輩子注定與別墅絕緣,所以幹脆不想。
可是有錢人就不同了,有錢用來幹什麼呢?當然是提高生活質量,改善生活環境,住是首當其衝的,住別墅不但寬大舒適,還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而且有了錢,打掃衛生可以請保姆,樓上樓下也是極好的體育鍛煉,她想到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端正好態度,曉荷就盯著電腦上的別墅圖片,努力讓自己融入到那種環境中去,試圖找到創作靈感,但是她看了半天,總是感覺像隔著玻璃看裏麵的繁華,根本就無法融入進去,於是索性坐在那裏讓自己的腦子開起小差來。
事實證明,生活就像開水一樣,達到了沸點就會慢慢冷卻下來,她和魏海東經過了和好最初的熱烈,現在也慢慢平淡下來,魏海東最近工作很忙,每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回到家也常常累得話都不想說,更別提有什麼浪漫可言了,曉荷對此倒是可以理解,魏海東所從事的行業壓力大是有目共睹的,他為事業、為家庭累成這樣,她再提什麼要求的話就太不像話了,再說生活本來就是平淡的,每天轟轟烈烈、卿卿我我、花樣翻新的生活就像一件時尚的外衣,根本不適合她和魏海東這個年齡的人。
曉荷的生活基本上又回到以前的樣子,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做飯輔導孩子,偶爾給魏海東煲一些有營養的湯補補身子,唯一不同的是公公婆婆在這裏,家務方麵輕鬆了一些,但是心裏卻更累一些,因為她和公公婆婆的很多觀點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而且公婆和父母不同,相處是個技術活,所以她回到家一點不敢懈怠,能自己幹的活絕不麻煩公婆,很多事情也是求同存異,盡量保持家裏的平衡。
唯一讓曉荷安慰的是魏海東經過那麼多事情之後學聰明了很多,在婆媳的矛盾方麵盡量保持中立,哄了老媽哄老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夫妻方麵保持溝通,工作再忙也會抽時間打個電話,說些無關緊要卻又感覺不可或缺的話,偶爾買點小禮物,所以曉荷感覺挺滿足的,在多次和魏海東一起參加公司活動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後,她也慢慢放棄了這種無聊的行動。
有句話說得好,時間是治療一切傷痛的良藥,隨著時間流逝,曉荷感覺魏海東和林菲那根刺也淡了很多,偶爾想起來,心裏還是會疼,但她安慰自己那是對他們婚姻的一種考驗和自省,如果沒有林菲,她現在說不定還在和魏海東互相折磨呢,所以凡事都有兩麵性,總之,他們的婚姻至此算是過渡到平穩期了吧。
飲水思源,曉荷坐在這麼好的辦公環境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難免會想起蘇逸軒,自從上次說過那番話之後她一直刻意躲著他,雖然說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有那麼優秀的一個人喜歡自己是很榮耀的事情,但是曉荷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不能讓蘇逸軒為她耽誤下去。
隻是,曉荷雖然表麵上刻意躲避著蘇逸軒,但在心裏,卻總是忍不住偷偷關注他,他穿新衣服了、他換新發型了,他高興了、他發火了,聽同事說起他來,更會格外用心,她也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隻能歸結為感謝他曾經給過她幫助吧。
最近,曉荷聽說蘇逸軒的母親病了,她幾次看到他來上班的時候眼睛裏布滿紅絲,人憔悴了很多,仿佛突然間老了好幾歲,她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去看望一下老人或者安慰一下蘇逸軒,但不想做得太明顯,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契機,隻好拖著。看來需要找個時間去一下了,畢竟他曾經給過自己那麼多幫助,就是朋友也應該多關心一下,何況還是她的上司。
曉荷當下決定下班後給蘇逸軒打電話,買點補品到醫院去看看老人,她剛想到這裏手機就響起來,她拿起電話,看到來電人是韓冰,心裏想著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真想讓她幫忙參謀一下買點什麼補品才好呢,她就來電話了。
“喂···”曉荷接通手機,等著韓冰那高分貝的聲音響起,但是電話裏沒有出現韓冰的大嗓門,而是傳來有點陌生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是陳曉荷嗎?”
曉荷疑惑地回答:“我是陳曉荷,請問你是?”
“曉荷你好,我是韓冰公司的李麗,韓冰出事了,你能過來一下嗎?”對方的聲音很急促,但曉荷聽出來了,電話裏是韓冰公司裏一個員工的聲音,因為她經常到韓冰的公司去,時間長了,和大家都混熟了,而韓冰一直奉行和員工打成一片的管理風格,所以員工都對她直呼其名,隻是曉荷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韓冰會出什麼事呢?
“什麼?韓冰出事了,出什麼事情了?”曉荷有點不相信地問,她甚至看了一下日曆,今天不是愚人節啊。
“這件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要是方便就馬上到公司來一趟吧,韓冰不讓給她家裏人打電話,但是情緒很激動,我怕她出事。”李麗說得很懇切。
曉荷這才相信韓冰的事情不是開玩笑,而且讓員工把電話打到她這裏,也不會是小事,她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心急火燎地說一聲我馬上到就掛斷電話,抓起皮包就往辦公室門口跑去,可是到了門口才想起自己沒有請假,她也顧不上回去了,就近讓一個同事幫忙和經理說一聲,話音未落就一溜煙往電梯口跑去,這讓從沒有見過曉荷這個樣子的同事目瞪口呆。
到了電梯口,正好趕上電梯從樓上下來,曉荷眼疾手快按了電梯,然後衝進去,一邊看電梯顯示數字一邊猜測韓冰會發生什麼事情,韓冰這個人,除了在感情的事情上會鑽牛角尖,比較偏激之外,在生意和公司管理方麵是很有頭腦和策略的,而且她在金錢方麵很看得開,一直覺得隻要是金錢能夠解決的事情就不算大事,所以她這次出事肯定不會是生意上的事情。
但是韓冰現在單身,除了生意上的事情還會有什麼事情呢?難道是和那個心理學導師分手了?可是即使分手,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韓冰也不是第一次麵對感情問題,相信她不會在公司鬧得天翻地覆。難道是韓冰和那個心理學導師的戀情曝光了?
曉荷想到這裏心裏一沉,雖然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但韓冰目前和那個心理學導師的關係就是婚外戀,按照紙裏包不住火的邏輯,婚外戀是遲早要浮出水麵的,事情一旦鬧開,作為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婚姻,不管這樁婚姻如何糟糕、第三者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免不了會受到社會的譴責,網絡上就常常出現人肉搜索第三者的事件,就是大家通過一張照片的背景找出當事人,然後進行正義的討伐,總之,現在是信息時代,這種事情一旦曝光,對本人的工作、生活都會造成影響,韓冰不會成為這種事情的當事人吧?如果那樣,事情就麻煩了。
不會的,不會的。曉荷在心裏安慰自己,韓冰雖然大大咧咧,但在這些事情上應該還是有分寸的,她現在不了解具體的事情,還是先不要胡思亂想了。
36、做第三者的代價
電梯終於落地,曉荷等電梯門一開就衝出去到路邊打車,好在上班的時間不堵車,曉荷順利地來到韓冰公司的樓下,剛到樓下,就看到很多人圍在那裏指著二樓嘰嘰喳喳說著什麼,曉荷沒有在意,從人群裏撥出一道縫衝上樓梯。
曉荷來到韓冰公司所在的二樓,還是看到一些人圍在門口,她惴惴不安地推開韓冰公司的門,看到公司裏很冷清,員工們都在低頭忙著什麼,李麗看到她來,急忙對她指了指韓冰的辦公室,示意韓冰就在辦公室裏。
曉荷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聽到韓冰的聲音才推門進去,結果看到韓冰斜躺在沙發上,她衣衫不整,頭發淩亂不說,臉上竟然還布滿了一道一道血痕,像是被人抓的,曉荷嚇了一大跳,急忙衝過去著急地問:“韓冰,這是怎麼回事啊?”
韓冰看到曉荷,一句話也不說就抱住她嚎啕大哭,過了一會才說:“曉荷,我沒法活了,沒臉活了啊。”
曉荷還是不明白,她抓住韓冰的手安慰她說:“你先別哭啊,先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韓冰這才邊哭邊說出事情的經過:她今天上午來公司上班,剛到樓下停好車下車,就看到四五個膀大腰圓的女人衝過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幾個女人就開始對她又打又罵又撕,她認出其中一個就是白楊的妻子,她一邊打一邊對聞訊趕來看熱鬧的人們說韓冰是第三者,勾引她的老公,挑唆老公和她離婚,可憐她還有年幼的孩子等等。
對方人多勢眾,韓冰沒法還手,而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人不知道是聽信了她的話還是根本就無動於衷,反正沒人勸也沒人管,韓冰就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撕破了衣服,抓破了臉,衣衫不整被羞辱了好幾分鍾,等公司的員工發現報了警她們才揚長而去,臨走還威脅她說如果再纏著白楊,就讓她身敗名裂。
韓冰說到這裏又哭起來:“曉荷,你說怎麼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呢,白楊在我們認識之前就要和她離婚,而不是因為我才要離婚的,我真的沒法活了,你不知道,她們到處說我是第三者,現在這事已經在周圍傳開了,我自己丟人還不算,還要連累我們家人跟著丟人,偏偏這事有嘴說不清,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啊?嗚嗚嗚···”
韓冰哭得肝腸寸斷,曉荷一時不知說點什麼,她雖然預見了那段戀情曝光會對韓冰造成傷害,但沒想到這麼嚴重,她知道社會輿論對一個人的傷害,如果這件事情傳揚開來,不但韓冰的名譽受到影響,連公司的生意都會受牽連,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別留下什麼後遺症。
曉荷想到這裏拿幾張紙巾遞給韓冰說:“好了,別哭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別想那麼多了,還是想想怎麼善後吧,我剛才聽你說了半天,怎麼沒提那個什麼白楊?他老婆是怎麼知道你的身份的?”
“他還不知道這事,我還沒顧上給他打電話,但是我聽他老婆說是她通過短信知道我的,她早就秘密監視他的手機好一陣子了,可是我們也就是發發短信,並沒有什麼越軌行為啊。”韓冰委屈地說。
“你呀,讓我說什麼好呢?我早就說過讓你注意保護自己,不要發曖昧的短信,不要有過多的聯係,一切等他離婚再說,你不聽,人家管你有沒有越軌呢,短信就可以看出關係不尋常,不找你才怪呢,再說,你不是把這個心理谘詢師說得無所不能嗎?他怎麼不給他老婆洗洗腦,讓她乖乖把婚給離了?自己連老婆都搞不定,還連累你,這算什麼狗屁谘詢師。”曉荷聽到這裏忍不住責怪起來。
“行了,人家本來就夠難受了,你就別火上澆油了。”韓冰捂著腫起來的臉頰含糊地說,朋友就是這一點好,說話可深可淺,她之所以讓員工給曉荷打電話,就是覺得目前曉荷是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曉荷看看韓冰麵目全非的樣子,隻好歎口氣,給她理理淩亂的頭發,說:“你這傷口還是去醫院處理一下吧,免得處理不好留下疤痕,我估計還要打幾針狂犬疫苗,這些人這麼瘋狂,說不準會有狂犬病呢。”
韓冰捂著臉搖搖頭說:“我不去,估計圍在門口的那些人現在還沒散去吧,丟人還沒丟夠啊?你去藥店給我買點東西回來處理一下算了,我現在死的心都有還怕留疤?”
曉荷用消毒濕巾給她清理了一下傷口周圍,端詳著說:“也好,這些傷都在表皮,注意一點應該不會留疤,但是你別再整天說死啊死的,人一輩子,犯一次傻就夠了,如果再犯第二次,連我都會看不起你。”
韓冰低下頭,眼淚再次簌簌落下來,曉荷看著韓冰,那樣聰明要強的一個人,卻被兩段感情傷得體無完膚,她想起那句歌詞“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傷”,再次深深地感覺她和韓冰遇人不淑、所托非人,但是現在醒悟也沒有辦法,她們再也回不到過去的青春歲月重新選擇一次,所以隻能站起來歎口氣,準備下樓給韓冰買消毒用品和創可貼去。
可是她剛出門,就看到幾位記者模樣的人在采訪剛才圍觀的人:“您好,您能給我們描述一下剛才的情形嗎?”“您好,我們聽說剛才的事件是因為感情糾紛引起的,而且當事人是白領俱樂部的總經理,是這樣嗎?”
剛才圍觀的七嘴八舌地說著,記者模樣的人一邊聽一邊點頭,有的還在本子上記著什麼,曉荷知道,從近幾年起,本市的晚報和電視新聞綜合頻道開始對城市居民的吃喝拉撒、喜怒哀樂之類的報道特別感興趣,每天的報紙和電視都有一個關注民生的板塊,大到停水、停電、小區物業等生活問題,小到婆媳、鄰裏吵架等雞毛蒜皮的瑣事,紛紛搬上報紙或銀幕評論一番,因為貼近百姓生活,報道詼諧有趣,所以關注的人特別多,各媒體到處搶新聞,大家都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道理,電視台和報社就專門開通了熱線,設立報告新聞線索有獎的措施,於是就有很多人養成了一有新鮮事就給電視台報社打熱線電話的習慣,估計韓冰的這次事件就是圍觀者通報給電視台和報社的,於是就有記者來采訪。
曉荷看著煞有介事的記者和七嘴八舌的圍觀者,忍不住冷汗淋漓,她知道韓冰所從事的是口口相傳的服務行業,而且因為在這個行業做得很好,有很多媒體曾經對她做過采訪報道,說起來算半個公眾人物,如果出現這樣一條負麵新聞,不但她本人的名譽受損,對公司來說更是滅頂之災,如今的社會雖然寬容開放,但大家對第三者這樣的身份還是同仇敵愾的,試想有誰會到一個第三者的公司去征婚呢?
曉荷想到這裏顧不上去買創可貼,轉身回到公司讓李麗幫忙去買,她知道媒體既然介入這件事情,憑個人出麵肯定是沒辦法攔截的,隻能找關係,於是她想了想回到辦公室對韓冰說:“我剛才看到好幾個記者在門口采訪,估計這件事情會捅到媒體了,這對你很不利,咱們趕緊想個辦法吧。”
韓冰本來在雙眼呆呆地凝望著一個地方想心事,聽到曉荷的話直直地站起來,她當然知道媒體報道的後果,可是她站了一會又直直地坐下去,冷笑著說:“算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天要下雨,公司要倒閉,沒有辦法的事情。”
曉荷急忙衝過去搖著韓冰的肩膀說:“韓冰,你不能這樣啊,公司是你一手創辦的,這些年你為了這間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別人不知道我知道,說這間公司是你的孩子一點都不為過,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了啊,你快點給那個白楊打個電話,看看他認不認識媒體的人,有沒有辦法攔下這些報道?”
韓冰這才呆呆地搖著頭說:“我剛才打過了,他的電話關機了,根本就打不通。”
“什麼?關機,這個時候他怎麼能關機呢?你不是說他很有辦法,看人一眼就像透視儀一樣把人看透嗎?怎麼遇到事情就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了?韓冰啊韓冰,我看他也就是把你看透了,覺得你傻才和你玩這樣的遊戲,你說你三十多的人了怎麼那麼幼稚呢?”曉荷氣得在屋裏走來走去地說。
“是,我就是傻,要是不傻還能讓一個男人甩了、又讓一個男人騙了?順其自然吧,公司要倒閉就倒閉,反正這麼多年我也累了,再說俗話不是說嗎,女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你也別著急了,說不定我一無所有了反而能遇到一個好男人呢。”韓冰破罐子破摔地對曉荷苦笑著說。
曉荷這才知道自己的情緒對韓冰來說是火上澆油,她一直是一個要強的人,事情的急轉直下對她的打擊已經夠大了,埋怨隻能讓她更難受,她想到這裏緩和了口氣對韓冰說:“行了,說你傻你還真傻啊,你真以為男人是救世主啊,你自己有房有車有事業還碰不到好男人,如果一無所有,指望什麼去找好男人?還是先把眼前的東西保住重要,快點想想你認不認識報社的人吧,最好是領導級別的,哪怕送點禮也把這事情壓下去。”
韓冰想了一下,對曉荷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以前采訪我的都是一些小編輯記者,而且很久不聯係了,恐怕說不上話,再說這事有嘴說不清,我怎麼和人家開口啊?”
曉荷想想也是,這事作為當事人的確不好開口,隻好自己在腦子裏搜羅媒體的人,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誰能幫忙,她雖然在廣告部,但真正和媒體的人打交道不多,即使打交道也是廣告部的人,現在各部門劃分那麼清,廣告部和新聞部的人未必說上話,而且她隻是一個小職員,人微言輕,人家理不理她這碴還不一定呢,可是這事十萬火急,今天晚上要是搞不定,明天一見報就說什麼也晚了。
曉荷靠在韓冰的大班桌前搜腸刮肚地想著和媒體搭邊的人,忽然就想起了蘇逸軒,她知道銀都公司每年會在電視報紙投上千萬的廣告費,說蘇逸軒是這些媒體的財神爺一點也為過,所以省城幾家媒體的社長總編和蘇逸軒的關係非常好,韓冰的這件事情讓他去和各個媒體說一下的話,應該不成問題,隻是,讓曉荷有點為難是她以前欠他的人情還沒有還呢,現在又要為了韓冰的事情去麻煩他,而且又是在她一心想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時候,真是很難開口。
曉荷看看韓冰,此時她帶著滿身的傷痕蜷縮在沙發上,她想著她們一起笑一起哭、像受傷的小貓一樣互相舔舐傷口的日子,感覺在這樣的時候,不管自己有什麼樣的為難和顧慮都是應該幫她的,所以她拿起手機,按下了那個好久沒有主動聯係的號碼。
37、恨鐵不成鋼
曉荷打來電話的時候,蘇逸軒正坐在電腦旁看魏海東的照片,照這些照片的人不愧為專業人士,照片清晰、構圖完整,從照片中可以看出魏海東是個挺會憐香惜玉的人,他和女孩子相對而坐,一邊吃飯一邊說著什麼,還不時給女孩子夾菜,後來女孩不知為什麼哭了,他還拿著紙巾給她擦眼淚。
照片是連拍,一張一張說明了照片中人的一舉一動,雖然兩個人沒有什麼特別親昵的行為,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隻要把這些照片以匿名的方式發給曉荷,隻要照片中的女孩不是魏海東的親妹妹,在他們家庭中的影響就不亞於一場地震。
可是蘇逸軒在把照片發給曉荷的時候猶豫了,他承認,他的確喜歡曉荷,每當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每當想到善良的曉荷被魏海東這樣的人耍得團團轉,他就恨不得讓這些照片出現在曉荷的麵前,讓她認清現實、認清魏海東的真麵目,可是他想到曉荷上一次受到的傷害,如果他把這些照片給曉荷,不啻於把她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撕開並撒上一把鹽,雖然現實就是這樣殘酷,他也不願意當這個撕開現實的劊子手,再說他覺得自己這麼做實在不夠光明磊落。
蘇逸軒關上電腦,告訴自己讓事情順其自然吧,如果魏海東一輩子把曉荷蒙在鼓裏,那是魏海東的本事也是曉荷的造化,如果魏海東再次敗露,曉荷肯定不會原諒他,自己再去追求她也不遲,一切看緣分的安排吧。
當事情有了具體的打算之後,人也就不再那麼蠢蠢欲動、坐立不安,蘇逸軒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輕輕按摩著太陽穴,慢慢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生活就像波濤,有時起有時落,相比前一段時間的焦頭爛額,蘇逸軒感覺目前的生活平靜了很多。最近,母親的病情穩定了一些,隻是這種老年病向來都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恢複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他隻能勸自己想開,而且高薪聘請的護工還算盡心盡力,讓他放心不少。女兒方麵,他通過中介找了一個女大學生來給她補習功課,雖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也好了一些,生活就是這樣,一個問題連著一個問題出現,也隻能就事論事一個一個去解決,怨天尤人是沒用的。
蘇逸軒漫無邊際地想著,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急忙起身拿過電話,居然是曉荷的號碼,他感覺很奇怪,曉荷有很長時間沒有與他主動聯係,帶著好奇地心理接通電話,在曉荷磕磕絆絆的講述中,他好不容易才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說實話,對於韓冰的事情,如果換了別人,他是不會幫忙的,因為事件的特殊也因為他的身份,他單身好幾年了,這在行業內部幾乎成了一個謎團,很多媒體的記者千方百計地打聽他和異性的交往,希望找到蛛絲馬跡獨家爆料,他現在為了一個女人的桃色新聞出頭,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再說那個韓冰,如果你和人家的老公沒什麼,人家會打上門嗎?滿大街的女人怎麼沒去打別人?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因為事關韓冰公司的存亡,曉荷在電話裏說得很懇切,蘇逸軒也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曉荷是不會找他的,所以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聯係一下看看。
掛了曉荷的電話,蘇逸軒想了一下,重新拿起手機給新聞管理局的朋友打電話,這個朋友是多年的私人關係,以前也幫公司平息過一些負麵新聞,兩個人屬於那種很少碰麵,但有什麼事情都能為對方兩肋插刀的那種,隻是越好的關係,在如今的社會越像麵臨絕版的東西一樣不舍得多用,韓冰這件事情他實在不方便出麵才找他。
電話接通,蘇逸軒急忙自報家門:“老路吧?我是蘇逸軒。”
“哦,是老蘇啊,這陣子忙什麼呢,連個麵都不露?”對方是一如既往的熱情。
寒暄之後,蘇逸軒轉入正題,裝作隨意地把韓冰的事情說了,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小菜一碟,沒問題,我馬上打電話把這事給你搞定,隻是你老兄從來不會為女人出頭的,這次是怎麼了?我說條件差不多就趕緊找個女人成家得了,我們還等著喝喜酒呢,再說你這樣的鑽石王老五單著身,讓多少女人睡不著覺啊。”
“行了,老路,怎麼連你都拿我開玩笑啊,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真的是一個普通朋友的事情,而且這種事情不好和別人說,謝謝你幫忙,我趕緊通知她一聲,改天有空咱們哥倆喝一盅去。”蘇逸軒客氣兩句收了線,這種求人辦事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掛了朋友的電話,蘇逸軒又給曉荷打個電話,告訴她事情已經辦好了,曉荷在電話裏十分感謝,並提出改天請他吃飯,這讓他感覺悶悶不樂,好像他幫忙就是為了一頓飯似的,但反過來想一想也能理解,站在曉荷的角度,她能說什麼呢?
這邊的蘇逸軒悶悶不樂,那邊的曉荷卻高興壞了,她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地解決了,此時她一邊給韓冰往臉上塗藥水一邊說:“好了,韓冰,事情解決了,你就別想太多了,放鬆心情養好身體,至於那個白楊,不管他以後離不離婚,這樣沒有擔當的男人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好了,千萬別再和他有任何聯係。”
韓冰閉著眼睛忍受著塗藥水的疼痛,對曉荷的嘮叨一聲不吭,直到曉荷塗完了,才麵無表情地說:“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理他的,如果一個人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那肯定是白癡。”韓冰說著,拉過皮包拿出一迭現金說:“曉荷,我真的很感謝你今天能來幫我,咱們之間就不說那麼多了,這些錢你拿著,不管你請蘇逸軒也好,給他送東西也好,總之幫我把這個人情還了。”
曉荷看著韓冰手裏那一大迭現金,急忙推脫說:“韓冰,蘇逸軒幫這忙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你這樣就見外了,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改天一起吃頓飯,這錢我是不會拿的。”
“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蘇逸軒之所以幫這個忙,完全是因為你,但凡換一個人,他是不會幫忙的,這種事情,躲都躲不及,有誰願意插手?所以從這一點看,他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不是你和魏海東複合了,我真勸你和他在一起算了,現在的男人,有能力有擔當已經是鳳毛麟角了,難得他還對你有情有義,這錢你拿著,欠人家人情我不舒服,而且經過這件事情,我是沒臉見他了,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把這人情換掉。”韓冰說著硬把錢塞進曉荷手裏。
曉荷想了一下,韓冰說得有道理,欠著人情不還韓冰心裏也不好受,隻是韓冰的行動讓她有點慚愧,蘇逸軒幫她那麼多次忙,她也沒有給蘇逸軒買點像樣的東西,韓冰這一出手就是幾千塊,有錢就是好,花錢可以買來安心,不像自己每次對著蘇逸軒都是欠了人家好多情分的樣子,看來蘇逸軒的母親病了,要買點像樣的東西去看望一下。
曉荷想到這裏,接過韓冰手裏的錢說:“好吧,這錢我拿著,聽說蘇逸軒的母親病了,我正要去探望一下呢,到時可以幫你買點東西一起送過去,你放心好了,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你以後要注意一點,老大不小的人,還讓人放心不下。”
韓冰看著曉荷嘮嘮叨叨地,心頭一陣感動,但她還是像以前大大咧咧地說:“好了,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是屬貓的,有九條命呢,死不了的。”
“呸呸呸,烏鴉嘴,快點吐口口水去晦氣,年紀輕輕的整天死呀死的,讓人聽了不舒服,再這樣我以後不理你了。”曉荷嗔怪道。
韓冰雖然不相信曉荷的話,還是按照她說的做了,然後兩個人相對無言,好朋友就是這樣,平常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能唧唧喳喳議論半天,說的比做的多,但是真要遇到大事情,往往就沉默不言,做的就比說的多了。
沉默了一會,韓冰有點按捺不住,她拿過包翻來翻去,隻翻出一個空了的煙盒,於是央求說:“曉荷,我這個樣子沒法出門,麻煩你去幫我買盒煙好嗎?”
曉荷站起來,恨鐵不成鋼地說:“算了吧,我才不去給你買呢,去給你買煙那是害你,你聽我的,好好地把煙戒掉,然後像從前一樣每天去美容、健身,把自己弄得利利索索地···”
“然後呢?”韓冰抬著頭看著曉荷,嘴角帶著一抹冷笑,臉上帶著橫七豎八的傷痕,那種表情讓曉荷為之一震,曉荷急忙坐下來摟著她的肩膀,輕聲說:“然後找個好人家嫁了,生個孩子,每天尿布奶瓶的,我保證你再也沒有心思想別的。”
“嗬嗬,我倒是想嫁人、想生孩子,可是那個人在哪裏呢?曉荷,你也不用勸我了,我比你了解現在的社會、現在的男人,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韓冰看著她和曉荷映在牆上的影子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