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新)08(1 / 3)

第六章 婚姻對對碰

31、潛移默化的改變

魏海東出差回來以後,生活很快再次步入正軌,他和曉荷早上一起上班,下午一起下班,誰要加班或者應酬都會提前打招呼,對他們來說是從沒有過的如膠似漆,隻是這種生活對於魏海東來說,除了上班就是回家,一切按部就班,私人空間少了很多,幸虧林菲媽住院以後,林菲沒有再打電話,這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曉荷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很滿意,家裏有老人接送孩子和打掃衛生、做飯,她的時間寬裕了很多,魏海東不加班的時候就按時回家,一家人吃完飯出去散散步、聊聊天,其樂融融的感覺,而最讓曉荷滿意的是婆婆在她的慢慢影響下,對她的消費觀念不再那麼抵製,她隔三差五給老人買些物美價廉的東西討老人歡心,下班回家後也總是搶著做家務,婆媳關係緩和了不少。

唯一讓曉荷難受的是當她和魏海東親熱的時候,林菲的影子就會像幽靈一樣在她的腦海閃現,讓她澎湃的心情瞬間低落,她總感覺林菲就在他們生活的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來,所以她對魏海東的短信等消息很敏感,可魏海東已經對她查看手機的事情提出抗議,她也覺得那樣做不利於夫妻感情,就竭力忍著不再去查看他的手機,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想知道是一回事,想知道而竭力忍著又是另一回事,每當短信聲響起,曉荷那種想知道是誰發短信的心情就像有很多小蟲子在心裏爬,讓她坐立不安。

韓冰分析說曉荷的這種心情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表現,治療安全感缺失的唯一辦法就是產生安全感,但是怎麼樣才能產生安全感呢?曉荷追問。

韓冰遲疑了一下,說不管從感情上還是經濟上,你隻要感覺到你占主導地位就可以了。

這句話曉荷思考了很久,終於決定從經濟入手。

魏海東重新上班以後,工作慢慢步入正軌,收入也漸漸趨於穩定,公司會按時把工資、獎金、分紅等收入打到他的工資卡裏,這使他的工資卡慢慢豐厚,曉荷決定讓魏海東把工資卡交到她手裏,家庭收入統一管理。

這樣的模式以前也實行過,不過時間不長,魏海東就表示抗議,覺得他一個大男人,手裏沒多少錢心裏沒底,曉荷也想著魏海東不是亂花錢的人,工資卡放在他手裏和放在自己手裏一樣,於是就把工資卡還給了他。

從那以後,家裏的經濟模式是魏海東每個月交一部分工資維持家用,其他的放在他的工資卡裏,年底有結餘的話就取出來存成定期,他們兩個人都對這種模式很滿意,隻是沒想到後來出了林菲的事情,曉荷對那件事情一直歸咎於她在經濟上對魏海東太放鬆了,試想一個男人如果手裏沒有錢,沒法請女孩子吃飯、看電影,沒法給女孩子送東西,還怎麼能討女孩子歡心呢?

吃一塹長一智,曉荷覺得自己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為了維護魏海東的麵子而讓自己陷入被動局麵了。這個問題曉荷醞釀了很久,她知道她的要求在正常夫妻中沒有什麼,但是在她和魏海東感情比較脆弱的時候提出來就比較敏感了,所以好的時機、好的心情很重要,而這個好的時機是不能在兩個人太生疏的時候,那樣容易讓人產生抗拒心理,當然也不能在太親密的時候,那樣會讓人感覺是一種交換。

於是,今天飯後,一家三口在小區裏散步,魏海東和曉荷並排走著看天天玩滑板車,男孩子對玩玩具總是無師自通的,一個滑板車在腳下,七扭八扭居然行動自如,魏海東很高興,說天天不愧是他的兒子,聰明,他小時候自己做玩具手槍,也是無師自通。

魏海東心情很好,曉荷感覺機會來了,她裝作不在意地說:“海東,你看天天下半年就要上學了,咱們把工資卡放在一起吧,這樣方便管理,每個月根據情況存一些定期,算是給天天存的教育經費,孩子的教育是大事,我看到很多人從孩子很小就開始存教育經費呢。”

魏海東楞了一下,隨即說:“沒有必要吧?孩子這麼小,存什麼教育經費啊,我覺得我們這個情況,隻要兩個人好好工作,孩子的教育什麼的肯定沒有問題的。”

曉荷搖搖頭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媽說的對,吃不窮穿不窮,盤算不到就受窮,我覺得錢放在手裏,不知不覺就花掉了,還是定期存一些比較好,天有不測風雲,生活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把工資卡放在家裏,兩個人互相監督,反正都是為了孩子嘛。”

話說到這個份上,魏海東不好再說什麼了,隻好說:“我怎麼能不相信你呢,你這樣一說,給孩子存些錢也是必要的,隻是我現在應酬比較多,很多時候是應酬完了再去報銷,手頭沒有錢不太方便。”

曉荷急忙說:“這個沒事,每個月可以把應酬預算留出來,而且你隨身帶著信用卡,遇到大的支出可以刷卡,回頭報銷了再還款就行,我們以後把收入好好規劃一下,除了給天天存一些教育經費,說不定攢一段時間可以買輛車,這樣你上班方便,也可以擴大生活半徑,提高生活品質。”

“好啊好啊,這個想法好,現在買車是大勢所趨,我們公司很多未婚的小夥子都貸款買車了,買了車我們可以隨時帶天天出去玩,拓寬孩子的視野,從此後你是咱們家的財務總監,開源節流、合理安排,我們過上有車有房的日子就靠你了。”魏海東對這個想法很感興趣。

曉荷微笑著看著侃侃而談的魏海東,心裏很滿足,也許根本就是她對魏海東太敏感,但是她也知道,婚姻需要經營,生活需要智慧,同樣的一件事情,可能換個時機、換種方法會弄得一團糟,看來做個智慧的女人很重要。

過了兩天,魏海東真的把工資卡交給了曉荷,拿到魏海東的工資卡,曉荷把兩個工資卡裏的錢取出來,留下家裏的費用預算,然後把剩下的存成定期,她算了一下,這樣每個月存一些,積少成多,一年下來是很可觀的一筆存款了,不過對曉荷來說最關鍵的是這樣一來,魏海東每個月的消費她可以了若指掌,這讓她心安不少。

經濟問題解決以後,曉荷又決定積極參與到魏海東的工作中去,以前因為下班要帶孩子,魏海東單位的活動她從不參加,現在孩子有爺爺奶奶帶著,魏海東可以帶家屬的活動她一律參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魏海東並肩出席,可以對那些盲目崇拜的小女孩起到威懾作用也可以看到魏海東的另一麵,一舉兩得。

隻是,魏海東的同事中有一些是知道他和林菲的事情的,這樣一來,看曉荷的眼光難免讓她有芒刺在背的感覺,但是為了家庭的長治久安,曉荷也忍了下來,連毛澤東都說人難免犯錯誤,知錯能改就是好同誌嘛。

但是,這樣一來,魏海東就很難受了,首先是在經濟方麵,雖然曉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他的錢包裏放些零用錢,他也隨身帶著信用卡,不會因為沒錢付款而窘迫,但是每個月,曉荷都會做月底總結,盤問每筆支出的原因,他在生活中本來就是不拘小節的,平常工作又忙,哪裏想得起這些事情,於是曉荷就反複嘮叨,甚至讓他養成記賬的習慣,讓他煩不勝煩。

其次是在公司活動方麵,因為公司現在發展不錯,林桐為了增加公司的凝聚力和培養員工的團隊精神,特地撥出一些活動經費,每個月都會組織一些活動讓員工溝通、放鬆一下,因為公司裏都是年輕人,結婚的人不多,所以就不限製家屬參加,於是曉荷就知道了公司的活動規律,每次都要求參加。

一開始,魏海東覺得曉荷既然對他不放心,參加就參加吧,反正就是多一個人的事,但是時間長了,魏海東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公司的員工聚會,為的就是讓大家放鬆,有助於溝通,但是曉荷去了,畢竟身份特殊,大家又對她不是很熟悉,就有點放不開,特別是一些小姑娘,話都不敢和魏海東說,每次聚會,氣氛都有點怪怪的。

但是,每當魏海東表現出不讓曉荷參加聚會的事,曉荷就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怎麼?嫌我在那裏妨礙你和小姑娘聊天了吧?沒事,你們聊,我不介意的,我去了就是喝喝飲料、看看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她的眼神讓他無地自容,話語讓他無從反駁,也隻好由著她,但是心裏,就忍不住多了很多怨言。

事實證明,夫妻間是需要平衡的,而這種平衡,有時候還是需要些無傷大雅的吵架來證明的,道理不辯不明,有什麼意見說出來兩個人爭論一番,孰是孰非不重要,關鍵是能夠知道對方的想法,而吵架之後能夠做到床頭吵架床尾和,反而能讓兩個人更加親密,但是魏海東不敢和曉荷吵,一是父母和孩子都住在一起,吵起架來勢必讓全家雞飛狗跳,父母擔心孩子害怕。二是一吵架,曉荷勢必要提起他和林菲的事情,那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傷疤,他不願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揭開,於是那些怨言就悶在心裏,像火山一樣蓄勢待發。

這天周末,父母帶著孩子去了附近的公園,魏海東在家拖地,自從他完全康複之後,這項任務就落在他身上了,他也很樂意幹,以前曉荷付出了那麼多,現在能幹一點是一點,力氣是用不完的,隻是父母不太高興,說他上班累了一天還要做家務,在老家男人下地幹活,回到家女人都是要把筷子遞到男人手中的,所以魏海東不願意讓父母嘮叨惹曉荷不快,都是趁老人不在或者睡覺的時候幹點家務。

魏海東在拖地,曉荷在臥室拿著計算器計算他們這個月的開支,一會兒問一下這筆錢因為什麼事情花的,一會兒問一下那筆錢在什麼地方花的,魏海東反複回想,恨不能在自己的腦子裏裝一個重放功能,但是事過境遷,有些實在想不起來了,曉荷就開始了她說過無數次的嘮叨:“海東,我看你必須要記一下平時的花銷了,你看看,你這個月就有一千塊錢想不起花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樣可不行。”

魏海東埋頭拖地,耐著性子說:“我整天正事都幹不過來,哪有精力記什麼賬啊?”

“記賬花什麼精力啊,就是買了東西隨手記上一筆,其實有些可花可不花的錢就是這樣無意中花出去的,你沒事的時候記一下,咱們也能分析一下哪些錢該花、哪些錢不該花,這樣好好規劃一下,也能早點實現買車的夢想啊。”曉荷步步緊逼,那些不知到哪裏去了的錢讓她生出很多懷疑。

魏海東感覺自己的火突突地往外冒,曉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偽了?明明是她想控製他的經濟控製他的社交控製他的全部,恨不能把他攥在手心裏,卻打著為他考慮的幌子,那輛車簡直就像吊在毛驢鼻子前的胡蘿卜,一想到他在曉荷眼中就像那頭蠢驢子,魏海東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行了,就這麼點事,你說多少次了?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喜歡記賬,更不喜歡被逼著記賬,再說錢是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隻有賺不到錢的人才整天拿著計算器計算那點小錢,我看你不是在乎那點錢,你就是對我不放心,我把錢都交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魏海東氣呼呼地看著曉荷說。

曉荷心裏的火也突突地往外冒,魏海東這種態度,已經不是記賬不記賬的問題了,是坦誠與不坦誠、珍惜與不珍惜這個家的問題,剛和好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他說珍惜他們的婚姻,什麼都聽她的,這才幾天啊,就這副嘴臉,她看著他,冷冷地說:“魏海東,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你現在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了,你說得對,我就是對你不放心,誰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呢?”

眼看傷疤就要被揭開,魏海東舉戈反擊,不管不顧地說:“行了曉荷,話說三遍淡如水,我是犯過錯誤,但你也不能老是這樣不依不饒吧?犯人還能有自己的空間和隱私呢,我這樣還不如直接死刑算了,再說,我是錯了,我也承認,並且一直在改變,可你呢,得寸進尺、步步緊逼,難道你和蘇逸軒之間就那麼清白嗎?他能平白無故讓你到他的公司裏去?”

“魏海東,你混蛋。”曉荷猛地把手中的計算器摔在魏海東腳下,一瞬間淚流滿麵。

魏海東回頭去看曉荷,其實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現在看到曉荷淚流滿麵的樣子,立刻後悔了,他衝到曉荷麵前,內疚地說:“曉荷,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我不該那樣說你,氣頭上的話不能當真的,你要是真生氣,就打我一頓吧。”

曉荷兀自嗚嗚地哭著,不理魏海東,魏海東急了,抓起曉荷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打,很用力,曉荷的手都疼了,可以看出他是真後悔了,曉荷心裏百感交集,她兩手抓住魏海東的手,哭著說:“海東,為什麼呀?我們為什麼要這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不救你······”

魏海東看著曉荷,那些廢寢忘食的日子湧在眼前,曉荷為他的付出有目共睹,他怎麼能懷疑她呢?他的眼淚也流下來,看也不看的用一隻手把曉荷擁在懷裏,任曉荷怎麼掙紮也不鬆手。

曉荷伏在魏海東的懷裏,熟悉的味道讓她心軟,她掙紮了幾下就不掙紮了,如果她不想結束這樁婚姻,掙紮開了又怎麼樣呢?曉荷這樣想著,無力地伏在魏海東的懷裏,任憑自己的眼淚鼻涕濕透了他的衣服。

真正應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那句話,魏海東和曉荷的這次吵架最終結束於一場酣暢淋漓的魚水之歡,曉荷發現,夫妻吵架有時候也會是性愛的催化劑,兩個人一吵一鬧、一捶一打,反而會讓兩個人更有激情。

隻是,霎時的激情過後,是長久的迷茫,曉荷已經分不清她和魏海東是因為愛而做愛還是因為做愛而做愛,抑或是因為情感上顯現出來的不可彌補的裂痕而做出的努力,不過做過愛後,誰也不好意思再提吵架的問題,兩個人看上去和好如初,比以前吵架後冷戰好多了,也許這就是夫妻的相處之道吧,能夠吃一塹長一智,隨著不同的狀況變換,曉荷相信是這樣的。

32、求助

在醫院呆了一個月,林菲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一種事情比在醫院陪床更痛苦了。

林菲媽的病在省立醫院經過取出病灶活檢,確診為子宮癌,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是切除子宮,林菲欲哭無淚,希望縣城醫院誤診的最後一線願望也落空了,她隻好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把媽媽送進手術室。

那天,在手術室外,林菲一個人形單影隻地守著,在心裏把所有知道的各路神仙拜了個遍,暗暗祈禱病魔就這樣放過她的媽媽,讓媽媽手術後能夠康複,但是,世界上沒有神仙可以幫忙,病人更不會因為祈禱就能康複,手術結束,醫生告訴林菲更為殘酷的現實:她媽媽的癌細胞已經發生轉移,需要等手術康複一些後進行化療。

人真是有享不了的福卻沒有受不了的苦,林菲以為那一刻她會崩潰、會暈倒,但是她沒有,她和護士一起把媽媽推回病房,從此開始了衣不解帶照顧媽媽的日子,也開始了她的人生迅速成長的曆程,白天,她無數次為媽媽喂水、喂飯、擦身、翻身,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她睡在媽媽身旁租來的鋼絲床上,隻要母親叫一聲就迅速起來,她怕自己睡著了,母親叫她聽不見,特地用繩子把自己的手腕拴住放在母親夠得著的地方,她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是形勢所逼也是人的潛力吧,她現在就隻有一個信念,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媽媽留在身邊。

但是,這樣的日子實在太苦了,在醫院陪床,勞累、熬夜,身體上的累還可以忍受,最要命是你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受苦,卻無能為力,林菲媽起初是因為手術刀口感染,痛得徹夜呻吟,讓林菲跟著好幾天沒有睡覺,後來又因為化療反應,吃什麼吐什麼,痛苦得讓林菲看著心如刀絞,有好幾次,林菲看著媽媽痛苦的樣子,想著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向她保證讓她做一件事可以減輕媽媽的痛苦,她一定會毫不猶豫、不計後果地去做的。

還有,因為媽媽住的是腫瘤病房,幾乎每天都能聽到親人離世的那種撕心裂肺的哭聲,那簡直是對身體和精神的雙倍摧殘,林菲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很多時候她真想有個人能聽她訴說一下或者安慰一下,但是因為她們家在濟南沒有親戚,她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所以媽媽住院期間隻有魏海東和林桐來過一次,兩人放下一些營養品,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就走了,她當著林桐的麵也不好說什麼,再說能說什麼呢?爸爸倒是時常打電話,但林菲感覺和他之間有著莫名的生疏感,想著她說什麼他也愛莫能助,隻好報喜不報憂。

可能是因為壓抑太久了,林菲現在格外想念魏海東,在這個熟悉的城市,她常常回憶她和魏海東在一起的一點一滴,很多時候,她想給他打個電話,哪怕什麼也不說,隻為聽聽他的聲音,但是很多次,電話號碼按下了,卻沒有撥出去,因為知道他現在珍惜自己的家庭,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去打擾他,魏海東能夠不計前嫌地幫她聯係醫生已經讓她感激不盡了,怎麼還能要求更多呢?

可是人有的時候,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這種思想鬥爭像兩個人在林菲腦子裏打架,一會這個占了上風,一會那個占了上風,那個號碼就不斷地在手機上按了刪,刪了按,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但是今天林菲下定決心給魏海東打個電話,因為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媽媽住院以後,錢就像流水一樣每天嘩嘩流走,她帶來的錢很快就花完了,可是有病總不能不治,媽媽的化療不能中斷,她隻能給爸爸打電話,爸爸雖然很為難,還是彙了一些過來,可在醫院花錢就像無底洞,那些錢很快又花完了,她給爸爸打電話,爸爸也表示無能為力了,她隻好讓爸爸把家裏的房子賣掉,可賣房子是需要時間的,醫院可不管你這些,這不,今天醫院的催繳單已經下來了,白紙黑字寫著如果不能及時繳費就要停藥,後果自負。

林菲曾經翻出電話本,一個一個給往日的同學朋友打電話,希望能找到一個借給她一筆錢讓她先把醫藥費付清,然後等她把房子賣掉再還錢的人,但是電話打了一圈,每個人都是在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很熱情,在聽到借錢的時候就沉默了,然後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沒辦法,這是個誠信缺失的年代,人人視借錢如洪水猛獸,不是有人說了嗎?如果你不想和一個人做朋友,就和他借錢,由此可見借錢是對人與人之間真知灼見的考驗。

林菲沒有辦法,她隻能找魏海東,因為她憑感覺知道他是不會拒絕的,說她是挑軟柿子捏也好,說她是利用過去上過床的那點交情也好,反正她是豁出去了,在親人的生命麵前,人是沒有自尊,如果可以,她都想像報紙上報道的那樣到街頭乞討。

為了說話方便,林菲特意挑中午休息的時候給魏海東打電話,電話裏,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熟悉親切,讓林菲聽了心裏五味雜陳,在經過了簡短的問詢和回答之後,林菲提到了借錢的事情,雖然經過了深思熟慮和很多次演練,她在說到借錢的時候還是有點磕磕絆絆:“海東···有件事情我想可能會讓你為難,但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媽媽的醫療費今天催繳了,但是房子還沒有賣出去,你···能不能先幫我墊付一下,等房子賣掉就還給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林菲忐忑不安地等待,她已經被拒絕了太多次,對友誼、對人情都有了很多的懷疑,如果魏海東再拒絕的話,她對人生就徹底絕望了,好在魏海東很快說話了:“大約需要多少?”

“一萬。”林菲幹巴巴地說,這個數字她早就算好了,房子沒賣出之前的床位費、醫藥費以及她和媽媽的生活費,最少也要這些,但她知道魏海東經過那場車禍,手頭也不會很寬裕,所以說得很艱難。

“那好,我想想辦法,回頭我給你送到醫院去,也順便過去看看阿姨,先這樣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魏海東簡潔地說完掛掉電話,讓林菲悵然若失,但她很快苦笑起來,他能借錢就好,這個時候還指望他能怎麼樣呢?

掛掉林菲的電話,魏海東就犯了難。自從把工資卡交給曉荷之後,他的錢包裏從來就沒有超過一千元,現在林菲那邊需要一萬,他到哪裏去弄這一萬塊錢呢?信用卡取款?不行,還款周期短,到期要還的;和同學朋友借?也不行,萬一讓曉荷知道了,有嘴說不清。

當然,魏海東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告訴林菲他沒錢,但是他說不出口,其實剛才在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就想過這樣說,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而且還因為他差點妻離子散,他能幫她安排醫院、醫生已經是盡力了,可是他努力了半天還是張不開嘴,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一是感覺她是萬不得已才和他開口,二是他潛意識裏總覺得林菲和他畢竟有那麼一層關係,他對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魏海東盤算來盤算去,沒有別的辦法,這件事情隻能找林桐,他清楚他和曉荷的情況以及林菲的狀況,而且這些錢可以讓他從分紅或者獎金裏慢慢扣,為什麼慢慢扣呢?是因為一次扣太多會讓曉荷懷疑。

想到這裏,魏海東起身往林桐辦公室走去,林桐辦公室的門開著,魏海東敲了一下門走進去,看到林桐正坐在電腦前劈裏啪啦打著什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他提這件事情。

林桐看到魏海東心神不定地進來,也不說什麼事,隻好停下來不解地看著他說:“有事?”

魏海東輕咳一下,不好意思地說:“是有點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我方便不方便你都進來了,有事就說吧,怎麼和女人似的?”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說話比較隨意。

“就是···,我想讓你先預支給我一萬塊錢現金。”魏海東猶豫著說。

“你的工資、獎金、分紅不是每個月都按時打到卡裏了嗎?怎麼?不夠花?”林桐不解地問。

“不是,工資卡現在在曉荷手裏,我臨時有點急用,所以想讓你給我點現金,不知方不方便?”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想瞞著曉荷拿點錢是吧?這個好說,公司財務不方便我私人也可以先借給你,關鍵你想幹什麼用呢?”林桐頗有意味的看著魏海東說。

魏海東被林桐看得有點心慌,索性說:“實話和你說吧,是林菲要用,她媽媽的住院費不夠了,醫院要停藥,我的工資卡被曉荷沒收了,手裏沒有錢,所以找你想想辦法。”

“海東,我就不明白了,你要是真放不下林菲,你就利利索索離了婚和她過日子,你要是不想和曉荷離婚就離林菲遠遠的,你這樣就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曉荷對你的好有目共睹,你不能再傷害她了。”林桐看著魏海東說。

“林桐,我對林菲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事情,隻是她現在有難處,我不能眼看著不幫。”魏海東有點生氣了,很多問題他不是不懂,是沒有辦法。

“錢我可以借,話我也不能不說,你想幫林菲幫到什麼時候?你知道這種病用錢就是無底洞,你幫了這一次,下次呢?再說你和林菲通個電話沒什麼,但是動用家庭收入去幫她,就是另一種性質了,要是讓曉荷發現了怎麼辦?很多事情都要提前想一想的,你想好了嗎?”林桐問。

魏海東歎口氣說:“我沒想那麼多,隻想著林菲既然向我開口了,我不能不管,而且她說賣了房子就還給我,曉荷即使發現了又怎麼樣呢?我又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林桐哭笑不得地說:“海東,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麼還是榆木腦子呢?曉荷既然提出來不準你和林菲聯係,就說明她很在乎這件事,你聯係了,就是錯誤,就是對不起她,你別去扯什麼那麼多,隻說如果曉荷發現了你怎麼解釋吧?”

“那我就實事求是和她說就行了,曉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相信她會理解的。”

“那你既然決定實事求是地說,為什麼現在不說?非要等到被發現才說?你知道這兩種情況是性質不同的。”林桐不依不饒。

魏海東求饒說:“行了,林桐,我知道的,我現在不說,是因為我不想讓曉荷多想,我和林菲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你就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林桐看著魏海東疲憊的樣子,隻好歎口氣說:“好了,我也就說這麼多,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反正我覺得女人和我們的思維不一樣,就怕你到時有嘴說不清了,我給財務打個電話,你直接過去拿錢就行了。”

魏海東鄭重地點點頭說:“好的,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拒絕林菲,我實在張不開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下午給她把錢送過去,但願她以後別再找我的。”

林桐點點頭,看魏海東走出辦公室,忍不住搖搖頭,對於別人的生活他隻能點到為止,路是自己走的,腳上的泡是自己磨出來的,魏海東自己的婚姻就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33、致命的牽手

下午下班的時候,魏海東懷揣著一萬塊錢到醫院去找林菲,因為怕曉荷發現、也不想和林菲過多聯係,所以自從安排她們母女住院以後,他隻陪林桐來過一次,打過兩次電話,在這一點上他感覺挺虧欠林菲的,就是一個普通朋友帶著家人在這裏住院,他也該隔三差五過來看看的。

到了醫院門口,魏海東買了一個果籃和一箱牛奶,他本來想買束鮮花的,但想了想還是買點實惠的東西吧,病房裏正是探視和吃飯的時間,來來往往很多人,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種凝重的神色,讓魏海東的心情也很沉重,他拎著東西在走廊裏匆匆走著。

魏海東徑直走到林菲媽所在的病房門口,他看到病房的門開著,林菲正在喂媽媽吃著什麼,她瘦了很多,頭發有點淩亂,窗外的夕陽映著她瘦削的臉龐和身影,讓人心疼,但她對媽媽很細心,一小勺一小勺地把東西送到媽媽嘴裏,喂完還拿毛巾擦擦嘴角,和魏海東記憶中的林菲完全像兩個人。

魏海東敲了敲門,林菲看到是他,急忙放下飯碗跳起來迎他,差點被椅子絆倒,到了門口一邊接過東西一邊道謝,那種過分的熱情讓魏海東渾身不自然,看到魏海東進來,林菲媽也欠起身子和他打招呼,嘴裏說著工作那麼忙還來看她,真是不好意思。

魏海東急忙上前示意林菲媽別動,然後在林菲搬過來的凳子上坐下,象征性的詢問著目前的情況,看到林菲媽,魏海東才感覺到癌症的可怕,一個月前,林菲媽雖然臉色蒼白,但還算是一個相貌清秀的中年婦女,可這才短短的一個月,那種風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頭發、浮腫的臉龐,幾乎找不到當初的影子。

魏海東心裏很沉重,為林菲媽也為林菲,一個健康的生命就這樣一天天枯萎,而林菲這樣一個嬌生慣養、沒有經曆過什麼風雨的女孩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變成這個樣子,會是怎樣的一種無助?

麵對一個癌症患者,安慰的話是很無力的,安慰不了自己也安慰不了別人,魏海東象征性的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就住了口,三個人沉默地坐在那裏,林菲見狀,麻利地收拾一下床頭櫃上的餐具說:“魏總,你大老遠地過來,一定餓了吧?我正好也沒吃飯,咱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林菲媽也附和地說:“是啊是啊,忙了一天了,趕快去吃點東西吧。”

魏海東得了大赦般站起來,告別了林菲媽和林菲一起走出這個充滿來蘇水味的地方,他們先到收費處把林菲媽的醫藥費繳上,然後來到了醫院前麵的街道上。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醫院前麵的街道熱鬧非凡,因為來醫院的人無不是匆忙的、心急如焚的,所以難免對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準備不全,於是就有人看好了這一商機,一到夜幕降臨的時候,路邊就出現了很多擺攤的生意人,這種生意人越來越多,商品品種也越來越全,慢慢形成了小有規模的夜市。

這不,路燈才剛剛亮起來,各種小攤就擺上了,牙膏、肥皂、臉盆、飯盒、內衣、襪子,各種商品一應俱全、琳琅滿目,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魏海東和林菲默默地在人群中穿行,一時無話可說,林菲不說話是因為再次見到魏海東,發現自己不知是因為無助還是脆弱,對他的感情更加洶湧,洶湧到她看著魏海東安慰媽媽、看著他掏出錢去交醫藥費,甚至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流下來,所以她不敢開口,怕控製不住自己哭倒在他的懷裏,她太需要有個肩膀靠著痛快地哭一場了。

魏海東不說話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今天的林菲讓他百感交集,她無助而茫然的眼神、形銷骨立的樣子,都在向他傾訴她所受的煎熬,但是他卻無法安慰她,他甚至為自己因為照顧曉荷的情緒而故意不來看林菲而感到自責。

兩個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各懷心事地走著,等終於走出了那片喧囂,周圍開始安靜下來,魏海東才低聲對林菲說:“林菲,你想吃什麼?”

林菲茫然地看著前方,五月的天氣,號稱四大火爐之一的濟南已經有些熱了,街頭的男男女女穿起了裙子和短褲,這讓林菲想起去年他們一起去吃羊肉串的夜晚,她坐在他摩托車的後座上,最大的夢想就是和他長相廝守。

現在,經過了那麼多事情,想起一年之前的事情竟然恍如隔世,人生真是變幻莫測。

昏黃的路燈下,林菲對魏海東搖搖頭,客氣地說:“海東,謝謝你,我不想吃,謝謝你這次能幫忙,你放心,等房子賣出去,我立刻把錢還給你。”

魏海東本來是想到醫院放下錢就離開的,不想和林菲有過多的接觸,但是他現在看著林菲的樣子有點著急,急忙說:“林菲,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在這邊沒有什麼親人,能幫的忙我肯定不會推辭,隻是我的情況你也知道,車禍之後很長時間沒上班,手頭不太寬裕,所以有什麼事情一起想辦法,另外,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不是和我說過嗎?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一定要好好吃飯,隻有你的身體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顧媽媽,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吃不下,海東,我現在真的特別害怕,我晚上甚至不敢閉上眼睛,我怕一覺醒來,我就沒有媽媽了。”麵對最愛的人,林菲終於忍不住聲淚俱下。

看著曾經親密的女孩如此傷心,魏海東的心情也很沉重,他想給她一點力量和溫暖,但想起曉荷,他隻能站在旁邊安慰她說:“林菲,你不能這樣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件事情你盡力就好,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即使阿姨真的有什麼不測,你還年輕,還需要勇敢地走下去。”

“不,你別說了,不會的,我相信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林菲靠在一棵樹旁哭得泣不成聲。

魏海東看著林菲痛不欲生的樣子,知道她在這個問題上已經接近偏執,隻好不再提這個話題,而是轉移話題說:“好了,好了,不哭了,你既然這麼期待媽媽好起來,就要好好吃飯,你隻有把身體養好才能照顧媽媽,你看路對麵有一家川菜館,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水煮魚的,咱們去嚐嚐吧?”

林菲哭了一會兒,心情暢快了很多,見魏海東一直在身邊不知所措地站著,於是擦擦眼淚對魏海東說:“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太壓抑了,哭出來就會好一些,這也是一種壓力釋放吧,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燈光下,林菲滿是淚痕的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讓魏海東看得有點恍惚,眼前的女孩子變化太大了,一年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嬌氣蠻橫的小女孩,一年後,她承載了那麼多苦難和傷痛,卻變得堅強柔韌、善解人意,看來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的,魏海東想到這裏,點點頭說:“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一定能照顧好媽媽也能照顧好自己,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吃飯吧。”

“好,咱們去吃,早點吃完你早點回家,我知道你肯定是撒謊跑過來的。”林菲善解人意地說。

這話讓魏海東一陣臉紅,但他很快釋然了,這樣也好,讓林菲明白他的選擇,就像一對真正的好朋友一樣相處,反而會輕鬆很多,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和林菲並排著向馬路對麵走去。

這個時候,馬路上的車不是很多,他們各走各的,但是到了路中央,魏海東看到一輛車從右邊駛來,他下意識地回頭拉住林菲的手,在明亮的燈光裏迅速穿過馬路,然而,人的一生,關鍵的往往隻有幾步,魏海東沒有想到,就是他拉著林菲走過的這幾步,再次讓他的婚姻變得風雨飄搖。

34、冤家路窄

說來也巧,迎麵駛來的車裏,坐著的人是蘇逸軒,他剛從省立醫院出來,正一個人開著車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今年對於蘇逸軒來說是很不平靜的一年,先是決策失誤導致公司境況不佳,多年的心血差點功虧一簣,再是女兒成人,從心理到生理都格外需要關愛,可他光公司的事情就忙不過來,沒有時間和精力管她,結果她變得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大哭大鬧,學習成績也明顯下降,老師好幾次把他叫去告訴他要多給孩子一點關愛,多陪陪孩子,可是他一沒時間二沒經驗,真不知道該拿女兒怎麼辦,這事他也不好再找曉荷幫忙,畢竟教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