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魏海東掛掉電話,坐在座位上心神不定、冷汗頻頻,人真是不能撒謊,你撒一個謊,就要撒無數個謊來圓這個謊,而撒謊這東西,就像拆東牆補西牆,早晚會有穿幫的一天,看來他還是要小心為妙。
那邊,曉荷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怏怏不樂地掛掉電話,韓冰看著她說:“怎麼了?好不容易有心情玩一次浪漫,他還不配合?”
曉荷有點失落地說:“浪漫不起來了,他說要喝我熬的蝦仁粥,我要回家熬粥去了。”
“怎麼這樣啊?這不是在人家興頭上潑涼水嗎?這理科出身的人就是沒有浪漫細胞。”韓冰也為曉荷鳴不平。
“算了算了,他說在外麵好多天都沒有吃好,估計是真饞我做的粥了,陪我去超市買點蝦仁回家吧,我讓我婆婆買蝦仁,每次都撿最小最便宜的買,真是鬱悶,這蝦仁又不是天天吃,偶爾吃一次還吃最不好的,都不知道人活著是為了什麼了。”
“行,我也一起去買點,今晚回我媽那裏吃,現在家裏沒人做飯,天天在外麵吃,都吃得味蕾麻木了,不過你真的相信魏海東是因為想吃粥而不讓你去接他嗎?我怎麼感覺在這個時候早一點見到你比吃粥要重要的多呢?”韓冰有點不解地說。
曉荷一下子呆立在那裏,韓冰這一說,勾起了她內心最不願意承認的懷疑,是啊,在這個時候,有什麼比兩個人早一點見到更重要的事情呢?
韓冰看著曉荷已然變色的臉,急忙安慰說:“曉荷,你也別太多想了,我隻是隨口一說,經曆過那麼多事情你也知道,對什麼都不敢再百分百相信了,所以你要多個心眼,因為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這婚外戀和毒癮一樣,很難一下子戒除。”
曉荷臉色越發難看,不耐煩地對韓冰說:“行了行了,你又來了,整天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心理學教授呢,豈不知你在感情的事情上根本就是無知少女,還在這裏教訓我?”
“我看你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提醒你,你卻在這裏拿我撒氣,其實你和我一樣知道這個世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想一想的好,省得到時候不知所措、要死要活的,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魏海東再次對不起你,你會怎麼辦?”韓冰一針見血地說。
“他敢,他要是敢再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我會把他帶給我的痛苦加倍地還給他。”曉荷的話脫口而出,那神情那口氣讓韓冰吃驚。
“行了行了,我就是這麼一說,你自己留個心眼吧,我覺得經過了那麼多事,如果魏海東還不長進的話,他就真的不可救藥了,你也不用為他傷心了。”韓冰說著,拉著無精打采的曉荷往超市走去。
29、做賊心虛
長途車一路顛簸到了濟南,魏海東下車,讓同事把公司的設備帶回公司,他打個車把林菲母女送到醫院,到了醫院,他暗自慶幸自己把她們送過來,醫院那麼大,科室那麼多,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把人繞都繞暈了,母女倆一個單薄,一個生病,哪裏禁得起折騰。
好不容易找到熟人,魏海東交代了一下就往家趕,他怕回家太晚不好和曉荷交代。路上,考慮再三,他還是決定給林桐打個電話說一下林菲的事情,一方麵林菲原來是公司的員工,看看林桐能不能也幫著照顧一下,另一方麵,他要和林桐備個案,到時候事情如果穿幫也可以幫著打打掩護。
魏海東沒想到林桐一聽這件事情就炸了,在電話裏沒好氣地說:“海東,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是高智商低情商,怎麼就分不清是非輕重呢?林菲害你害得還不夠?你還去管她的爛事?”
“林桐,我是沒辦法,林菲找到我這裏,她一個女孩子開了口,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魏海東為難地說。
“天下有困難的人多了,你能都去幫助嗎?不能吧?所以一個人去幫助別人的時候,還是要想想自己的處境的,曉荷對你那麼好,要是知道你和林菲還有聯係,肯定饒不了你,你自身都難保還說什麼幫助別人?我看哪,林菲對你和曉荷來說,她就是一顆炸彈,你趁早離她遠遠的,不然,早晚有你叫苦不迭的一天。”林桐在電話裏像先知一樣地說。
“行了,你別說了,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要不然也不會找你幫忙,林菲好歹曾經是咱們公司的員工,現在遇到困難了,咱們不能袖手旁觀,你能幫的話就幫一點,不能幫我也沒話說,但是一定要配合我向曉荷保密,算我求你了。”魏海東被林桐說得心煩意亂。
“唉,你就折騰吧,曉荷那裏我能擋就幫你擋,擋不住了也沒辦法,還是你自己小心為妙,林菲那裏,改天我代表公司過去看看,就這樣吧。”林桐說完掛了電話。
林桐的話讓魏海東更加憂心忡忡,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他下車之後仔細檢查了自己的手機、行李,確保萬無一失才往家裏走。
魏海東回到家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父母一見到他就打量著他評論胖了還是瘦了,天天一見到他就撲上來吊在他脖子上,隻有曉荷,見到他皺著眉頭說:“怎麼才回來?八點的車,按說早到了。”
“路上堵車,我到公司又處理了點事。”魏海東故作鎮定地解釋,一邊緊張地觀察曉荷的臉色。
“行了行了,海東累了那麼多天,路上又辛苦,回來就好,趕緊洗手吃飯吧。”海東媽見狀打圓場說。
“好,折騰了一天,我真餓壞了。”魏海東答應著去洗手,曉荷去盛粥,等魏海東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曉荷正端著粥往餐桌上放,立刻誇張地說:“哎呀,真是太香了,你不知道,我這幾天也不知為什麼,就想吃你做的粥,今天要喝三大碗。”
“爸爸,喝三大碗,不把你的肚皮撐破了啊?”天天在一旁好奇地說。
“你媽媽熬的粥這麼好喝,肚皮撐破了也值得啊。”魏海東對兒子開玩笑說。
“肚皮撐破了,那你不就死了?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喝粥。”天天信以為真。
“行了,趕緊吃飯,餓死了還有力氣耍貧嘴。”曉荷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對魏海東說著,又轉過頭對天天說:“你爸爸和你開玩笑呢,別鬧了,趕緊吃飯。”
魏海東暗鬆一口氣,低下頭去喝粥,粥做得糯軟可口,他的心頭湧上一陣愧疚,雖然他和林菲沒有什麼,以後也不可能發生什麼,但是和她有聯係,本身就是對曉荷的一種傷害,他該怎麼樣避免這種傷害呢?
吃過飯,收拾完畢,一家人開始到客廳喝水,魏海東開始打開箱子分發禮物,他給父親帶了兩瓶當地產的一種藥酒,可以治療骨質疏鬆、腰腿痛,他知道父親因為長期勞作,腰腿痛是常年的老毛病了,海東爸接過酒,戴上老花鏡仔細地看著介紹,愛不釋手的樣子。
接著,魏海東拿出給母親買的老花鏡,他記得以前父親眼花的時候,母親還嘲笑他,說年齡不大,事情不少,年紀輕輕戴個老花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近視呢。可是現在,母親的眼睛也花了,偶爾縫個東西要在太陽下離得老遠才能看見,天氣不好的時候就和父親一架老花鏡,所以他在商場看到老花鏡就買了下來。
魏海東老花鏡拿給海東媽說:“媽,你現在眼睛也花了,我給你選了一架女性專用的老花鏡,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和我爸爭了。”
海東媽接過老花鏡,反複地看著說:“這個確實比你爸那個精細、好看啊,很貴吧?我平時也沒多少事,和你爸用一架就行,你又浪費錢。”
曉荷拿過眼鏡給海東媽戴上說:“媽,海東給您買了,您就戴著吧,平時我爸要看書,您要做針線,兩個人老爭,再說我爸那個是男款的,您戴著也不好看。”戴好了,曉荷端詳一下說:“還是戴這個好看,顯得您很有氣質,媽,我覺得您年輕的時候肯定很漂亮,要是有條件多讀幾年書,說不定能成為大明星呢。”
“哎呀,都老了,還說什麼漂亮不漂亮的,不過要是能多讀兩年書就好了,可惜那時候弟弟妹妹多,我是老大,讀了兩年攻讀小學就回家幫忙看孩子去了。”海東媽遺憾地說。
海東爸也抬起頭,從老花鏡裏看著海東媽說:“是呀,還是曉荷有眼光,你媽年輕的時候可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一枝花,又漂亮又能幹,在公社裏唱樣板戲,全場叫好,不過你媽要是多讀兩年書,估計也就不會嫁給我了,也就不會有海東、不會有這麼一大家子了。”
全家人都笑了,這時候天天忍不住了,跺著腳在一旁說:“爸爸,你到底給我買的什麼呀?快點拿出來啊。”
魏海東開始給天天拿禮物,全家人也紛紛把注意力轉移到天天身上,轉過頭來看看魏海東給天天買了什麼,魏海東拿出給天天買的遙控跑車,天天一下子跳起來,摟著爸爸的脖子又親又抱,一家人又笑作一團。
就在這時,魏海東的手機響起來,曉荷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犀利,魏海東的脊背一下子僵直起來,心裏暗想著林菲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吧?他之前已經囑咐過她盡量不要在晚上打電話了。
魏海東知道曉荷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他故作鎮定地拿起手機,打開,看到是林桐的號碼,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罵這小子這個時候打電話不是存心折磨他嗎?他接通手機,聽著林桐的話,然後誇張地大聲說:“哦,明天一早開會是吧?好的好的,我一定盡早趕過去。”
掛了電話,魏海東看著一直盯著他的曉荷,故作無奈地說:“真是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這不來電話讓我明天一早過去開會呢,我都快累死了,什麼時候要是有自己的公司就好了,想什麼時候開會什麼時候開會。”
曉荷也鬆了一口氣,聽到魏海東這話急忙安慰說:“行了,林桐對你很不錯了,現在到處經濟危機,你們公司卻沒有受影響,知足吧,再說你們兩個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配合得挺好,公司還是挺有前途的。”
一場虛驚,魏海東這才想起曉荷的禮物還沒有送,於是拿出給曉荷買的禮物說:“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看到這個就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所以買來送給你,打開看看喜歡嗎?”
曉荷打開包裝盒,是一串水晶手鏈,水晶晶瑩剔透,多麼像他們當初毫無城府的青春、毫不設防的婚姻啊,可是如今,他們的婚姻就像水晶沾染了永遠擦不去的汙點,曉荷盡管這樣想著,還是笑著對魏海東說:“好漂亮的水晶啊,我很喜歡,謝謝你。”
“都老夫老妻了,謝什麼。”魏海東說著,天天已經迫不及待地喊他去講解遙控車的說明書,魏海東無奈地看曉荷一眼,答應著過去了,曉荷看著湊在一起的父子倆極相似的臉,想著這就是她的幸福,這就是她全部生活的意義所在,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種幸福,不管她是誰。
30、信任危機
晚上,天天終於睡覺,魏海東終於得以解脫,他回到臥室,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床上,拍著柔軟的被褥說:“累死我了,還是家裏舒服,以後不到萬不得已,我再也不出差了。”
曉荷忍不住上前拉他:“你風塵仆仆地回來,髒死了,趕緊先去洗澡吧,水我已經燒好了。”
魏海東卻不動,手一用力把曉荷拉到旁邊躺下,把胳膊壓到她身上說:“不用了吧,我今天早上在賓館洗過的,不信你聞聞。”
曉荷別過頭:“我不聞,你就是今天早上在賓館洗過了也要洗,一路風塵仆仆的,坐的又是不知什麼人坐過的座位。”
“哎呀,真是麻煩,你這就是潔癖,我又沒有光著屁股坐車,有什麼髒的?你告訴我,這些天你想我沒有?”魏海東耍賴說。
曉荷臉一紅,要挾他說:“什麼想不想的,都老夫老妻了,你還是快點去洗澡吧,不然我可要胳肢你了。”
魏海東最怕別人胳肢他,聽到這話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說:“好好好,我去洗,你等著我回來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曉荷滿意地笑著,把換洗衣服塞給他,然後關上門,過了一會,曉荷確定衛生間傳來嘩嘩地水聲,急忙走到床頭櫃上,拿起魏海東放在那裏的手機,快速翻看著。
曉荷先查看的短信箱,她和魏海東雖然很少發短信,但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發短信,短信可以抒情、可以表白,不像電話那樣直白,也正好可以留下證據,她上次就是通過短信發現魏海東和林菲的事情的。
發件箱、收件箱,曉荷一個一個翻看,沒發現什麼異常,她正要再翻看通話記錄,卻聽到臥室的門一響,她急忙抬頭看,發現魏海東站在門口。
“你···怎麼那麼快就洗完了?我···我想幫你看看你手機···”曉荷拿著手機尷尬地站在那裏語無倫次地說。
“哦,我就是隨便衝了一下,很快的。”魏海東有點不高興地說,即使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也是有自尊,他雖然有過錯,但看到有人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己,那種滋味也是不好受的,他覺得是要和曉荷好好談談的時候了,他要讓曉荷改變偷看他手機的習慣,怎麼說呢?算是善意的謊言吧,他雖然知道曉荷受不了他和林菲聯係,但是他幫林菲,真不是為了對林菲還有什麼幻想,但是他就這樣要求曉荷不要查看手機,曉荷會怎麼樣呢?
就在魏海東心裏七上八下地思考的時候,曉荷訕訕地把手機放在床頭,轉過身一邊整理被子一邊說:“哦,你也累了一天了,洗好了就趕緊睡吧。”
魏海東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著曉荷的後背,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說:“曉荷,你以後別查看我的手機了好嗎?這樣讓人感覺···很不好。”
曉荷的脊背僵立了一下,猛地轉過身看著魏海東,嘴唇哆嗦著說:“你以為我願意查看你的手機嗎?我的人格就那樣低下嗎?你想一想在你和林菲的事情之前,我什麼時候查看過你的手機?是你,是你打破了這種信任,讓我不敢、不能再那樣信任你。”
曉荷的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聲音越來越高,眼看著就要爆發,魏海東怕吵醒父母,也怕兩個人好不容易修複的感情瞬間就回到從前,急忙上前一步抱住曉荷,低聲說:“你不要激動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看不看我的手機,我如果不珍惜這段婚姻,總會有辦法的,所以請你信任我···”
魏海東話還沒說完,曉荷就一邊使勁掙脫他的懷抱一邊說:“好,魏海東,你終於說了實話了,我知道,查看你的手機是沒有用的,你早就有了防備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不用那麼大費周章,如果你不想和我過下去,直接說就行了,我不會拖著你不撒手的。”
“曉荷,你聽我把話說完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現在是真心地愛你,真心地珍惜我們的婚姻,我希望我們兩個能像我們的父母那樣白頭偕老,請你相信我。”魏海東對曉荷的掙脫不但不撒手,反而抱得更緊。
曉荷抬起頭看著魏海東,他的表情堅定,目光真誠,看不出一絲遊移的痕跡,過去恩愛的瞬間和她付出的努力在眼前閃現,她的淚忍不住落下來,伏在魏海東的胸口喃喃地說:“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其實我也想相信你的,我不想查看你的手機,但是我做不到,海東,你把我傷得太深了。”
魏海東緊緊抱著曉荷,愧疚地說:“我知道的,曉荷,對不起,但是請你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以後會忠於咱們的感情,忠於婚姻,如果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就不得好死。”
“不要。”曉荷猛地抬起手捂住魏海東的嘴巴,搖著頭說:“不要發那麼毒的誓,我要你健健康康地陪我到老,我們要一起看著天天長大,看著他結婚生子,我相信你,我以後會控製自己不查看你的手機的。”
魏海東看著曉荷,她的臉上眼淚橫流,手卻捂在他的嘴巴上,隻為不讓他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話,魏海東的心裏一陣感動,也一陣內疚,他真希望時光倒流,他不曾和林菲重逢,不曾接受她的托付,此時,麵對曉荷,他隻能緊緊把他擁在懷裏,低下頭去深深地吻她,以避免自己做出更多的承諾。
到底是小別勝新婚,曉荷對魏海東的親吻從抗拒到接受,兩個人慢慢不能自持,屋內,映著燈光是纏綿的身影,窗外,花香陣陣,小蟲竊竊私語,這仍是一個和諧的春夜。
相比之下,同一個城市,同樣的夜晚,林菲的處境就有點淒慘了。
雖然下午的時候,魏海東把她和母親送到醫院,免去了跌跌撞撞找人的曲折,但魏海東到醫院把她交給熟人就走了,熟人很忙,辦理住院手續等很多事情都要林菲自己來辦,醫院裏那麼多人,那麼多科室,林菲一邊問一邊找,好幾次被壞脾氣的護士給訓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那一刻她真想給魏海東打個電話讓他來幫幫忙,但是她忍住了。
再次見到魏海東,對林菲的震動是巨大的,她明顯地感覺到他成熟了,做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樣率性而為、鋒芒畢露,為人也變得謙和、細心周到,如果說他以前是個九十分的粗線條男人的話,現在他已經是個一百分的完美男人了。
隻是,林菲知道,他的變化和她無關,她也看出他現在對家庭很在乎,對她的要求隻是不好意思拒絕罷了,所以,再次見到他,雖然她自己內心的感情因為重逢、因為無助,比以前更加洶湧,她還是強忍著不讓自己流露出來。
直到醫院快下班,林菲才辦完住院手續,安排母親住進病房,病房是一間普通病房,白色的牆,藍色的窗簾,看上去幹淨整齊,有單獨的洗手間和小陽台,如果不是病床邊上冷冰冰的儀器和旁邊的另一個病號,這裏可以算是條件不錯的賓館了,但是,這裏條件再好,也沒有人願意住進來的。
安排好母親,林菲怕母親一旦手術,身邊離不開人,又馬不停蹄到附近超市裏采購了一些必須的用品,然後照顧母親吃飯、洗漱,等這一切都忙完,已經晚上十點了,林菲用手揉揉酸痛的腰,林菲媽看到她的樣子,憐惜地說:“菲兒,今天忙了一天,累壞了吧?趕緊歇會兒吧。”
林菲搖搖頭,安慰媽媽說:“媽,我沒事的,您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不,媽媽不渴,你坐下,媽媽和你說點事。”林菲媽一把拉住她說。
“什麼事?”林菲順從地在母親身邊坐下,自從得知媽媽得病以後,她變得特別懂事,也正是因為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她才知道親情的重要,母女的感情因為相依為命而表現出從沒有過的融洽。
“菲兒,實話告訴媽媽,你和你們那個魏總,關係不一般吧?”林菲媽看著林菲的眼睛開門見山地說。
“媽,你說什麼呢?”林菲不知母親為什麼會說起這個話題而且一語中的,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菲兒,你就別瞞著媽媽了,媽媽這些年一直忙著賺錢、忙著和你爸爸鬥氣,沒有好好關心你,現在媽媽才知道,我以前看重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隻有你才是真的,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和媽媽說說,媽媽畢竟是過來人,可以幫你長長眼,這個魏總人不錯,可是他是有家的人了,你可不能犯糊塗。”林菲媽絮絮叨叨地說著,讓林菲坐立不安,她沒想到母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秘密,難道她現在感覺掩飾得很好的感情其實是掩耳盜鈴?
“媽,沒有的事,您別多想了,明天還要檢查,您早點休息吧。”林菲心煩意亂地向母親搪塞著。
“菲兒,媽媽知道,你從小就喜歡和比你年齡大的朋友玩,現在也喜歡成熟一些的男人,但是成熟一點的男人,大多數都是成了家的,婚姻不是兒戲,兩個人建立一個家不容易,哪裏能說散就散了?再說,就算你成功了,也是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就像我和你爸,雖然吵吵鬧鬧,但是這麼多年也過來了,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我和你爸不會離婚的,所以你千萬不能扮演那個不光彩的角色。”林菲媽自顧自地說著。
“媽,我知道的,您就別嘮叨了。”林菲表麵平靜,心裏卻心亂如麻,母親的話讓她一時間呆若木雞,她和魏海東的錯誤,魏海東幾乎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她,家裏接二連三地出現這麼多變故,難道這就是冥冥中的輪回報應?
深夜,林菲媽睡著了,林菲卻坐在母親的病床前睡不著,也沒地方睡,病房不大,兩個床位、兩個病號就占滿了,想要支一個單人的鋼絲床都很難,而且租一個單人床一晚上要十塊錢,林菲舍不得,她們現在坐吃山空,錢要用在刀刃上。
蒼白的燈光下,林菲看著母親睡夢中蒼白的臉,在心裏默默祈禱:她做錯了事情,如果真的要報應的話,就報應在她身上好了,千萬不要讓不幸的母親再受苦了,她還想著等媽媽手術成功了,她要請魏海東吃頓飯,算是感謝,也算是兩個人的一種告別吧,她的這一段青春情感,真的要結束了。
林菲想到這裏悄悄地走到陽台上,遠處,城市的霓虹徹夜閃爍,她看著魏海東所在的方向,想著這個時候他可能已經擁著妻子入睡,心中有種苦澀像濃墨滴在水中,瞬間將她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