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周恩來批準外交部關於釋放兩名乘遊艇進入中國海域的美國人的報告,並通知美國駐波蘭大使斯托塞爾。這也是中方給美方的一個回應信號。幾天以後,斯托塞爾應邀到中國駐波蘭大使館同中國代辦雷陽會晤,成為第一位進入“紅色中國”大使館的美國駐外大使。12日,周恩來將有關中美華沙會晤的三份電文轉報毛澤東,提出:中美接觸一事,“擬擱一下看看各方反應,再定如何回答”。同日,周恩來接見巴基斯坦駐華大使凱瑟時要他轉告葉海亞總統:尼克鬆如果要同中方接觸,盡可利用官方渠道。12月底,經過毛澤東、周恩來反複考慮,終於批準恢複中斷了近3年的中美華沙會談。
重新恢複的中美大使級會談定於1970年1月20日在華沙舉行。會談前,周恩來逐字逐句地審閱修改中方的發言稿,並且注明:在我方發言後,美方如重提美與台灣有條約關係,我應以“美蔣條約”是全中國人民所不承認作答;美方如詢更高級會談或其他途徑何所指,可答以美國政府如對此感興趣,可提出方案,也可在大使級會談中雙方商定出方案。
台灣問題一直是中美會談的關鍵所在。恰當地處理這個問題,是實現中美關係正常化的前提,也是無法回避的實質問題。周恩來認為有必要向美方特別是尼克鬆本人表明中方的這一立場。還在考慮恢複中美華沙會談的時候,他就對幫助實現中美接觸的巴基斯坦大使表示:當前國際事務錯綜複雜,中美之間的關係也在變化。對美關係,中國的立場一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二是美國一切武裝力量從台灣和台灣海峽地區撤出去。感謝葉海亞總統把中國的這一立場說得很清楚。2月中旬,經過周恩來主持的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修改的華沙會談中方發言稿中又提出:“如果美國政府願意派部長級的代表或美國總統的特使到北京進一步探討中美關係中的根本問題,中國政府願予接待。”這裏說的“中美關係中的根本問題”,主要是指台灣問題。
不久,巴基斯坦方麵傳來美方口信:尼克鬆準備開辟一條白宮通向北京的直接渠道,以便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保證完全的自由的決斷”。周恩來一看就明白了。他閱後批道:“尼克鬆想采取對巴黎談判(指關於越南問題的巴黎談判)辦法,由基辛格秘密接觸。”而這以後,事情發生了一些波折:因美國支持柬埔寨朗諾集團發動的政變推翻了西哈努克親王領導的王國政府,美國軍隊繼而入侵柬埔寨,激起印度支那三國人民抗美救國鬥爭的高潮。為了支持印度支那三國人民,中國方麵連續兩次推遲中美華沙會談。6月底,尼克鬆政府被迫決定把美國軍隊撤出柬埔寨。10月初,尼克鬆接見美國《時代》周刊記者時稱:“如果說我在死以前有什麼事情想做的話,那就是到中國去。如果我去不了,我要我的孩子們去。”隨後,借歡迎羅馬尼亞總統齊奧塞斯庫宴會的機會,尼克鬆“第一次有意地”使用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名稱,並私下托羅領導人將希望美中進行高級接觸的“口信”轉達給中方。
同年11月5日,周恩來會見美國友人埃德加·斯諾時,明確指出影響中美關係的“症結”所在:中美談判從1955年開始到現在,沒有解決什麼問題。為要解決問題,現在就要談台灣問題,就是美國武裝侵略和占領了台灣及台灣海峽。其他問題都是次要的。關於這個問題,我們談判的態度和方針不會改變,應該改變的是美國政府。我們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
幾天後,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來華訪問,並帶來尼克鬆關於準備派他的高級助手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同中國相應代表對話的口信。不久,從羅馬尼亞方麵也傳來類似信息。尼克鬆盡管一再表示願意同中方進行高級會晤,卻對中方多次表明的解決中美關係的關鍵問題--台灣問題仍避而不談。11月14日,周恩來回答葉海亞時重申: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領土,解決台灣問題是中國的內政,不容外人幹涉。美國武裝力量占領台灣和台灣海峽,是中美關係緊張的關鍵問題。中國政府一直願意以談判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談了15年還沒有結果。現在,尼克鬆總統表示要走向同中國和好。如果美方真有解決上述關鍵問題的願望和辦法,中國政府歡迎美國總統派特使來北京商談,時機可通過巴基斯坦總統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