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解放前夕,盛彤笙和夫人鄒東明經常在深夜收聽延安的廣播,了解時局的發展變化情況,以便采取應對措施。當收聽到解放軍總部一再廣播,要求蔣管區各單位負責人和廣大群眾保護好工廠、機關、學校以待接管,特別指名“國立獸醫學院院長盛彤笙先生,我們很快就要打過來,請你保護好學校”時,大家更堅定了保護好學校人員和財產的決心。當時,國民黨省黨部指令獸醫學院成立應變委員會,由盛彤笙任主任,朱宣人為副主任。他們就利用這一組織,積極護校。一次,朱宣人、許綬泰、常英瑜、買永彬等聚集在盛彤笙家中,討論如果萬一在蘭州城展開拉鋸戰,應采取什麼態度時,總務長常英瑜堅定地說:“那我們就一邊倒,倒向共產黨。”這一向往光明、向往正義的表態,得到在場人員的一致讚同。
隨著解放大西北的炮火聲日益臨近,蘭州城內兵荒馬亂,馬步芳匪幫在作困獸猶鬥的同時,疏散城內各學校機關,脅迫四校(蘭大、西北師院、獸醫學院、西北農專)兩館(蘭州圖書館、甘肅科學教育館)遷往河西。由於馬步芳軍隊騎兵多,需要獸醫為他們服務,對國立獸醫學院更是垂涎三尺,馬步芳以“緊急命令”通知獸醫學院:
“查目前西北剿匪軍事吃緊,為配合軍事需求,所有中央駐蘭機關學校應即尅日加緊疏散,借以加強戰鬥力量。茲指定該院遷往西寧”。
早已看清國民黨及馬家軍總崩潰即在眼前的四校負責人,共同商議,不能為他們效勞殉葬,他們借口學校遷移須征得教育部的同意,設法拖延。於是和蘭州圖書館、甘肅科學教育館的負責人等,6家聯名致電廣州教育部,提出以下3條遷移條件:
“一、六單位以遷移同一地點為原則;
二、這些單位所有公物計有5800箱,需要一定的裝箱準備時間;
三、師生員工加眷屬共7130人,請求撥給搬遷費、建築費、生活費30萬銀元。”
教育部自然難以答複他們的請求,搬遷時間也一拖再拖。馬步芳當然不甘心就此罷休,後看青海難守,轉而於8月15日又向國立獸醫學院發出緊急命令:“一、茲改著該院隨同蘭州大學遷往武威;二、如不西遷,以軍法論處。”由於不見行動,馬步芳再次召集四院校負責人到其“長官公署”,脅迫他們立即遷往河西走廊,如不遷校,則必須在他們擬就的“反共宣言”“告四院校學生書”“致廣州國民政府請求空運槍支彈藥來蘭的電報”等三個文件上簽字,作為交換條件。對這幾個清高自尊的大知識分子來說,是一次極為艱難的抉擇。雖然他們心向光明,堅定不移地倒向共產黨一邊,但現在身陷虎狼之穴,麵對窮凶極惡的馬家軍,處置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使學校和師生遭受滅頂之災。四院校負責人經反複權衡,覺得這三個文件對他們起不到一根救命稻草的作用,卻可以使四校負責人免遭殺身之禍,使數千名師生和家屬免除了遷徙流離之苦,保持四院校完整地交給人民,遂在三個文件上簽了字。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告四院校學生書中號召學生參加國民黨軍隊,事實上並無一人應召;要求廣州國民黨政府空運槍支彈藥來蘭的電報,更無任何反應。
解放後,這些問題自然成為盛彤笙的曆史問題,在以後的政治運動中多次被翻騰了出來,成為反黨反人民的罪證,盛彤笙也在多次檢討中自責自己。其實,四校領導對這件事情的處置,在當時的情況和背景下,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智慧較量,也是唯一正確的選擇,這個時候保護師生的生命安全、保護人民財產免受損失是頭等大事,任何衝動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柔能克剛,“颶風過後,伏草唯存。”盛彤笙當年和其他高校領導由於處置得當,將學校的人員和財產完整無損地交到了人民手中,才是他們最大的愛國愛民,也是他們作出的最大貢獻。盛彤笙也認為自己“問心無愧,因為其最終結果是對人民有利,對黨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