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扔掉自己的專業,不能繼續搞科研和教學的日子裏,有一點是楊士莪所堅信的:“文革”不論怎麼搞,中國還是需要國防的,大海可以作證!正是這種信念和動力,使他在艱難的日子裏,始終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並以此激勵著自己!1970年,待氣氛稍稍有點兒和緩,楊士莪就和他身邊科研人員心有靈犀地又開始搞起科研來,並且很快迎來了科研的第一個巨大成果!

20世紀70年代初,中國開展了第一顆洲際導彈的研製,需要專家對海上深水靶場的水聲落點進行測量。當時,國家找了一些單位,但這些單位都不能承擔這一科研項目。後來,國家派人專程到哈爾濱船舶工程學院人事處去將水聲專業科研團隊的教師檔案全都翻了出來,對他們的科研能力、研究項目以及政治情況也都進行了全麵的調查,結果發現:這群教師隊伍總體上政治可靠,科研有創新。

於是,就放心地把重任交給了哈爾濱船舶工程學院。

終於能展開手腳大幹一場了!楊士莪心花怒放:國家多年的培養,自己多年的積累,團隊多年的努力,現在終於可以顯顯身手了。這是一場事關國家大局的無聲的戰爭,重擔壓在他和他的團隊的身上,他們深知自己肩上的重任,集體約定:研究隻許成功,不許失敗!一定要為國家的海防事業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落點測量係統的用途是洲際導彈向海上試射時,測定彈頭在海上的落點和落水時刻,而這兩項是考核導彈射擊精度的關鍵指標,因此這一係統是整個洲際導彈射擊大係統中一個重要的子係統。研究團隊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樣在茫茫的大海之中,建立一個標尺,能準確地測出彈頭到底落在什麼位置,在哪一時刻,幾點幾分幾秒。當時,有的國家在這方麵已取得一定的成就,但中國的情況與國外的條件不太一樣,像美國,它所控製的島嶼非常之多,因此是采用在島嶼附近、在海底布下一個聲呐陣,然後利用這個聲呐陣去進行導彈落水點和落水時刻的測量。但是這些靶場技術中國沒辦法照搬,得想辦法開發自己的、便於使用的係統。

事實上,研製落點測量係統是在十年動亂期間開始進行的。當時,我國電子技術水平不高,整個國內的生產秩序也比較紊亂,電子元器件質量不穩定,而係統指標要求又相當高。因此,首先要在國內進行加工製造,生產元器件,並且要保證一定的、必需的性能指標,這真有點像用泥巴和稻草蓋大樓,是當時一個很大的技術難點。“我們花了20年的時間,基本跟上了國際水聲研究的進展,也得到了國際水聲界的認可。但因為我們國家的工業基礎還相對薄弱,生產條件和材料性能比較弱,所以設備差些。好比是人家用鋼材玻璃,我們卻用泥巴稻草來蓋樓,但性能上並沒有差多少。”每當說到這些,楊士莪的聲音中總是透著歡快與自豪。

另外還有一個技術難點,我國當時水聲界對深海情況都不熟悉,同時對高速運動物體擊水聲信號的特點也不了解。你要測它,但又不能準確地知道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信號,所以隻能通過一些模擬試驗,試圖去揣測、估計將來可能的信號,因此係統設計時就很難做得準確。

對於此次重大活動,2006年初楊士莪在接受《艦船知識》記者訪談時對當時的研製情況做了如下回憶:

通過這項工作,我們還是獲得了鍛煉,而且通過與工廠的合作,也學到了不少東西。開始的時候,我們有的同誌到工廠去,就覺得工廠有些做法的思路不好理解。譬如說一個器件,如果性能是1,為了保險起見,用到6分、7分總該是可以的,但是工廠隻用到3分、4分。這就是上麵說的,當時的電子元器件的性能是很不穩定的,雖然做了老化、篩選等,有一係列的技術措施,但是也很難保證。所以為了使得做出來的東西的性能比較穩定可靠,保險係數就必須留得相當大。又比如我們初次出海也遇到這樣的情況,要往水下吊設備,想吊1噸的東西,鋼絲繩的拉斷應力取個3噸、4噸,保險係數夠大了吧?實際到海上去,人家艇員一看我們的東西就說:“你這個鋼絲繩能管1噸?1噸的東西,你要安全地吊放回收,鋼絲繩的拉力至少得保證10噸。”實際情況也確實是這樣,吊放時特別是出入水的時候,因為船在搖擺,會產生附加重量,因此鋼絲繩的承重力會很大。類似這些東西,我們開始幹的時候,都是沒有經驗,雖然自己覺得做了安全考慮,但和實際情況相差得還是比較大。通過這些工作,我們的同誌學到了不少東西,得到了很好的鍛煉和提高,在以後承擔各項科研任務時,這些經驗是十分寶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