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宮中宦官所收養的義子閹割後入宮繼為宦官。這類人雖說幼年即被閹割,但一般是成為養子在先,被閹割在後,大致上都出於自願。
古代曆朝大致上都不反對宦官養子。這一方麵是基於宦官既不可能生育自己的子女而又有養老送終的客觀需要:另一方麵也是伴隨著宦官社會地位的不斷提高而至少在表麵上希望能有正常家庭生活的心理需求。在宦官勢力較為顯赫的漢、唐、宋、明諸朝,宦官娶妻養子相當普遍,就可查考的資料看,上層宦官幾乎人人都在宮外建有豪宅,都娶妻養子,而且其妻娶自高門大戶者並不罕見。唐朝權閹仇士良娶妻胡氏,乃是已故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子賓客兼禦史大夫、贈戶部尚書胡承恩之女,可謂家世顯赫。唐肅宗時奸宦李輔國娶的是權臣元擢之女,家世同樣顯赫。娶了妻便要有子。當時朝廷規定高品宦官可以由養子享受門蔭人仕、承襲爵位等特權,因而一些貪圖富貴之人趨之若鶩,或徑自賣身投靠甘為養子,或送子侄為其養子,心裏癡想的則無疑是入宮為宦後的榮華富貴、飛黃騰達。朝廷規定宦官隻允許收養一子,但事實上收養數子乃至數十子、數百子的大有人在。這些人以自願閹割為代價,不惜改名換姓,謀求進達。唐朝權閹中,楊思晟本姓蘇、高力士本姓馮、楊複光本姓喬、楊複恭本姓林、田令孜本姓陳,後來都隨其養父而改姓。代價固然很大,但回報也同樣可觀。出於培植自身勢力的需要,權閹養子往往都能成為高品宦官。大宦官仇士良有養子五人,除一個因年紀幼小未能入仕之外,其餘四子皆承恩人仕且位高權重。
曆史上由養父養子相繼相承的宦官家族以唐朝中後期的楊家最為典型。這一家族自唐德宗貞元年間任職左神策軍中尉的楊誌廉開始,五代養父養子先後相繼活躍於權力核心,時間長達一百多年,號稱“世為權家”。其中以“守”字排行的楊氏第五代養子,僅史書所載且能名職對應者即有數十人之多,如楊守立任天威軍使,楊守信任商州防禦史,楊守貞任龍劍節度使,楊守亮任興元節度使,楊守宗任忠武節度使,楊守忠任洋州節度使等等。其他有姓名無職務或有職務難考姓名者更難以計數,《舊唐書·楊複光傳》稱其養子以“守”為名者數十人,皆為牧守將帥;《新唐書·楊複恭傳》更稱其養子六百人,監諸道軍,天下威勢,舉歸其門。
除了上述幾種情形之外,在自宮的龐大隊伍中還有一些不諳世事的幼童。他們或是被父兄送入淨身作坊,或是由人販子賣給淨身作坊,所占的比例應該也不會太小。這些幼童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和獨立生存的能力,因而把握不了自己的命運,一切聽任擺布。正因如此,這些人曆經磨難長大後,往往十分憎恨自己的父兄,把自己的一切苦難都歸咎於父兄的狠心和狠毒。至於那些被唯利是圖的人販子拐騙而來的幼童,從小就失去了與家裏的聯係,像飄萍一樣隨波逐流,了其一生,他們甚至長大後都不知道該去恨誰。
由於自願淨身為宦官的人日益增多,至晚自五代十國時起,曆朝的京城中都曾出現過持刀閹人的特殊職業。一些人把替人淨身當成了自己謀生和致富的手段,並漸漸有了固定的地點,形成了自己的行規。前文述及的清朝光緒年間北京城內專門替人淨身、實施閹割手術的“畢五”家與“小刀劉”家,其家主都是朝廷現職官員,他們每年按四季,每一季給總管內務府進四十名太監。淨身一類的煩瑣手續全由兩家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