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七娘推辭不過,將阿貴與鍾哥兒叫了過來。
鍾哥兒開心地與兩個家夥坐到了一塊兒。
七娘與阿貴也坐下了。
眾人全都看著喬崢,隻等他動筷子,他是主屋的男人,他不吃,誰都不好意思先吃。
喬崢看著滿桌飯菜,怔愣了許久,才終於拿起筷子,先挾了一塊雞肉,放進女兒碗裏,再挾了兩塊紅燒肉,放進景雲與望舒碗裏。
景雲望舒:“謝謝外公!”
喬崢的眼眶有些濕潤。
“外公我娘做的特別好,給你吃肉丸子。”望舒稚嫩的手給喬崢舀了一勺肉丸菌菇湯,“我和哥哥最喜歡了。”
喬崢吃了一片羊肚菌,果真味道極好,和青瑤做的菜一樣好。
羅大娘見遊醫都快吃哭了,笑著拿起了筷子:“薇他爹,我們鄉下沒那麼多講究,規矩不好什麼的,你別放在心上啊。”
喬崢感慨道:“這樣很好。”一大家子同桌而食,比吃獨食熱鬧多了。
羅大娘對眾人道:“大家都趕緊吃吧!”
眾人開動。
喬薇廚藝好,比七娘與碧兒的還好,一桌子人吃得大快朵頤。
其間,兩個孩子十分體貼地給外公夾菜,又把遊醫好生感動了一把。
吃過飯,村長來了。
喬薇將村長請進屋:“村長。”
村長把手中的十斤白麵、五斤芝麻油放到了桌上:“你爹回來了,我也沒啥好慶賀的,一點東西,不要嫌棄啊。”
喬薇看著兩大罐子麵與油,道:“村長你太客氣了,提了這麼多東西,怎麼吃得完?”
“吃得完吃得完!”村長笑道:“你給我又送茶葉又送魚的,我不趁機給你回送點東西,以後還怎麼好意思繼續蹭你家吃的?”
喬薇一個沒忍住,笑了,直白到這份兒上,可謂是同道中人了。
村長又與遊醫打了招呼,遊醫約莫意識到自己有瘋病了,在外人麵前裝得特別正常,村長愣是沒發現對方是個間歇性瘋子,還誇對方有學問、見識廣、禮儀周到,不愧是大戶人家的老爺。
更多的村長沒問了,雖然他挺好奇父女倆到底是哪個大戶人家、又怎麼淪落至此的。
村長走了沒多久,鄉親們也陸陸續續地送了東西過來,張家嬸子送了一籃雞蛋、何家嫂子送了兩個南瓜、徐大壯家送了幾個老丈人編的筐子(最近獵物不好打,許久沒進項了)、趙家送了幾個自己烙的玉米餅,還有在作坊做事的人也陸續送來了自家種的東西,地上都被堆滿了。
雖不是什麼值錢物件,但都是大家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喬薇一一記下。
另一邊的恩伯府,亦是收獲頗豐,上門的貴人幾乎把喬家的門檻踏破,每個人都提著厚禮,不是金銀珠寶,就是古玩字畫,生怕禮物不夠貴重,不夠表達自己對這位新晉的永恩侯的敬重與看重。
永恩侯救了匈奴二王子,便是大梁朝的功臣,同為侯爺,他的分量卻更重上一些。
喬嶽山笑容滿麵地接受眾人的道賀,屏風後的徐氏母女被一眾貴婦千金眾星拱月。
匈奴二王子仍在病中,不便出宮,卻差了使臣前來答謝,送了一對極為罕見的黑色海東青。
一隻海東青在市麵上可賣到白銀千兩,一對雄雌就更難以估量了。
眾人羨慕壞了,喬家真是走的什麼狗屎運啊,居然結交上了匈奴王子,皇上如此看重與匈奴的雙邊關係,必定會格外恩寵喬家了。
喬嶽山的笑從一開始便沒停過,徐氏母女更是久違的揚眉吐氣,別提多得意了。
“救死扶傷是太醫的職責,幾時還變成一件了不起的功勞了?”也有人眼熱,不屑地嗤了一句。
同伴提醒她:“噓,你聲點兒,現在的喬家可不是從前的喬家了,莫要得罪。”
熱鬧了一晚上,孩子們洗洗睡了,就睡在望舒的黃金架子床上。
喬崢在二人床前坐了一會兒,來到喬薇的房中。
喬薇正在翻開冥修的字條,她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怎麼叫冥修如此生氣。
她將冥修的字條一張張地擺出來。
“忙什麼呢喬幫主?清理門戶了沒?”
回答——“正在清理中,你在幹嘛呢冥公子?”
“明來京城一趟,我派人來接你。”
回答——“幹嘛?”
“明晚有燈會,你是不是喝酒了?”
那晚她喝高了,完全不記得有燈會這回事了,第二去了鎮上,與容老板商議著蛋廠的事,又碰到崔總管催貨,順帶著坑了徐氏一把,回到村子時已是晚上。
他會派人來接她,想來是真的派了,可惜她遲遲未現,人家等不到,便回去複命了。
喬薇不知道的是,有一點她猜錯了,那日姬冥修並不是派了人來接她,而是自己在山林中等了一整日。
那一日,是七夕。
喬薇敲了敲腦袋,活了兩輩子,從沒與人過過七夕,好不容易有個帥哥給自己過,自己卻這麼給忘了!
難怪冥修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換做他放了自己鴿子,自己也會生氣,但她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喝高了……
“囡囡。”
喬崢的聲音打斷了喬薇的思緒。
喬薇把字條收進錦盒,鎖上鎖,恢複了正常神色,看了看喬崢,客氣而疏離地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喬崢張了張嘴:“景雲和望舒的父親……”
“別問孩子父親。”她現在還沒想好怎麼。
喬崢一笑:“那我不了,你早點歇息。”言罷,轉身出了屋子,忽然又折回來,“我可能……”
“可能什麼?”喬薇問。
“……沒什麼。”喬崢溫和一笑,“你睡吧。”
喬薇點頭。
喬崢合上了門。
女兒不喜歡他,他還是感受到了。
四合院
姬無雙給姬冥修塗完藥膏,蓋上被子,輕輕地走了出去。
“這不是我的藥膏。”他對燕飛絕道。
燕飛絕咬了一口蘋果:“對呀,是喬拿來的,效果還不錯吧?”
姬無雙違心道:“馬馬虎虎。”
燕飛絕嗤道:“都好得差不多了還叫馬馬虎虎啊?承認吧老雞,人家的藥就是比你的管用!”
姬無雙才不會承認那個女人的藥,他淡淡地掃了燕飛絕一眼,若有所思道:“我剛給少主把脈,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燕飛絕隨口問道。
姬無雙神色一肅:“你正經一點!”
燕飛絕一本正經地看過來:“我很正經啊!”
姬無雙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道:“少主體內那股內力,似乎是弱了一些。”
燕飛絕的動作頓住了:“弱了一些的意思是它消失了?”
姬無雙道:“許是消失了,又許是被少主吸收了。”
燕飛絕來了興趣:“你怎麼辦到的?早這樣,少主就不用喝那麼多藥了,我們也不必成提心吊膽的了!”
姬無雙也希望是自己辦到的,可他若是有這等本事,早把少主的病治好了:“是那隻貂。”
“白?”想起自己喝了一口它的童子尿,燕飛絕一陣幹嘔。
姬無雙沉思道:“我其實也不太確定,隻是猜測而已。從那貂的尿效來看,不像是普通的雪貂,倒像已經絕種的山靈貂,靈貂渾身上下都是寶,若它果真是隻靈貂,那少主的病就有一線轉機了。”
被視作轉機的某白還不知自己被毒聖姬無雙給惦記上了,正虎視眈眈地蹲在拔步床的地板上,堅決堅定地捍衛著自己的領土。
珠兒也想睡漂亮的大紅床,也想往喬薇懷裏鑽。
但喬薇是白噠!
拔步床是白的領土,犯我領土者,雖遠必誅!
白凶悍地瞪著珠兒,珠兒抄起從廚房順來的平底鍋,啪的一聲朝白拍了過去!
白一個敏捷地躍起,避過了一擊。
珠兒又拿出從景雲屋裏順來的彈弓,抓了石頭,嗖嗖嗖連發三彈!
白左躲、右閃、跳到牆壁上,借力一個後翻,漂亮地躲過了珠兒的石頭,隨後白攀上房梁,從自己的金庫裏抓了兩條五步蛇。
人都怕蛇,猴子就更怕了。
珠兒瞬間炸毛,吱吱一叫,邁著美腿,從窗子竄了出去!
第一回合,白勝。
白饜足地藏好自己的蛇寶寶,趴回喬薇懷中,腦袋枕在她柔軟的胸脯上,變回了一隻溫順乖巧的幼貂寶寶。
翌日,喬薇起了個大早,喬崢的藥膏效果奇佳,臉上的疹子幾乎看不出什麼了,身上還有一些,但已經不癢了,喬薇都沒感覺。
吃過早飯,兩個孩子與鍾哥兒結伴上學,喬薇則換了一條清爽的白色束腰羅裙,拿上一罐新醃製的鬆花蛋,準備出門。
喬崢叫住她:“囡囡,你去哪兒?”
“去京城。”給冥修道個歉。
喬崢遲疑了一會兒,笑道:“我可不可與跟你一起去?我采了點藥材,可以拿到藥房去賣。”
“我可以幫你賣。”
“我……”
喬薇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瞬間明白了,賣藥是個借口,他其實是想找機會與女兒多多相處。
喬崢怕喬薇拒絕,卑微地道:“我明就要走了。”
“為什麼?”喬薇問。
“我……”喬崢不知該如何開口。
喬薇淡道:“走吧,再晚栓子爹的馬車就沒有了。”
“……好。”
父女倆坐的是栓子爹的牛車,車上還有幾個上街賣雞鴨的農婦,看著如此俊逸的郎君,農婦們羞得臉都紅了。
喬薇先去鎮上的車行雇了關師傅的馬車,關師傅驚訝地看著喬薇身後的中年男子:“這位是……”
喬崢笑道:“我是喬的爹。”
“啊,是喬老爺啊,失敬失敬!”難怪喬長得這麼漂亮,看看人家爹,也是一表人才啊!
關師傅將馬車牽了出來:“去京城的哪兒啊?”
喬薇抱著罐子道:“先找家藥房賣草藥。”
“好!”關師傅將馬車趕到了京城的南街。
關師傅知道喬薇與靈芝堂不對付,沒將二人領去靈芝堂,而是去了靈芝堂斜對麵的另一家藥房,這家藥房雖不如靈芝堂名氣大,卻是間百年老字號,信譽良好,童叟無欺。
關師傅自個兒就在它家瞧過病,比靈芝堂便宜。
因它收費低,進價也高不到哪兒去。
掌櫃的稱完喬崢簍子裏的藥材:“別的都不值幾個錢,這定風草不錯,野生的吧?”
“是。”喬崢答道。
掌櫃拿起一塊定風草,對著太陽瞧了瞧:“不像是這一塊兒采的。”
喬崢道:“我在滇都采的。”
總聽到滇都,喬薇事後找老秀才了解了一下,發現滇都的地理位置有些類似於現代的雲南大理。
定風草是《本草綱目》裏的法,它原名赤箭,又稱麻,多產於雲南一帶的深山中,能平肝熄風,定驚止痛,行氣活血,軟化動脈,是十分難得的上品草藥,傳乾隆時期,還有人把它作為貢品獻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