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八(1 / 2)

天知道六皇子這幾日已經成什麼樣子了,他們這些做侍衛的,不當值的時候就要去操練,有幾個被尋到錯的,軍棍伺候。

天知道這些天他們有多盼望六皇子妃回來,這樣六皇子就不會拿他們出氣了。要知道這老胳膊老腿的可經不起那麼大強度的訓練哪。

鍾離淵這幾日冷靜得出乎意料,臉上冷漠的和白子謙有一拚。然而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此刻他心裏的激動。

別誤會,他不是心有靈犀未卜先知之類的人,而是昨天深夜童陽跳窗給他拿來林立的稟報。淺淺,要回來了。

那侍衛太激動,進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腳,險些摔個嘴啃泥。他哆嗦著看了一眼鍾離淵,然而後者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這才放下心來。

“六皇子,皇子妃回來了。”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猶如一個膽怯的幼童,不敢隨便說話,生怕自己哪裏說錯,就被責罰了。

許久等不來回應,侍衛抬頭一看,書桌後哪裏還有人影。

鍾離淵走的腿都要攪在一起,身旁伺候的人十分不忍,想要告訴他,主子,其實您可以用跑的。

原本束起的黑發已經披散開來,淩亂地搭在臉上,一眼看過去,竟是隻見黑發不見臉。然而鍾離淵依舊一眼就認出她來,她瘦削的肩,她盈盈一握的腰。

可是,蹭地,他的火就熊熊燃燒起來。“皇子妃在地上,你們竟也不知道扶起來嗎?本皇子養著你們,就養了這麼一群蠢奴才!”

侍衛們戰戰兢兢,怕的很,可是沒有人不服氣,沒有人敢戧聲,這錯,委實不是六皇子火氣大的問題。

他們看著皇子妃趴在地上,居然忘了扶,哎呀,蒼天哪,誰來救救他們的腦子。

她瘦弱的身子抱在手上一點重量也沒有,輕飄飄的。鍾離淵收緊了胳膊,像是怕她被風刮走。

童陽診過脈,擦擦頭上的汗:“謝天謝地,小姐的毒已經解了。隻是奔波勞累,好好補一補就沒什麼大礙了。”

鍾離淵低頭凝視著她緊閉的眼,並不開心:“可是,那她為什麼還昏迷著呢?”

童陽眨眨眼,清咳一聲:“嗯,是這樣的,小姐她這幾日沒休息好,現下正在休息呢。”

“你是說,她睡著了?”

童陽摸摸鼻子,點點頭,以為他會開心。然而鍾離淵這廝眼中瞬時柔得能掐出水來,滿滿都是心疼的意味。

空氣中濃稠的情意憋的童陽透不過氣,趕緊出去配藥了,留他一人守著淺淺。

終於睡了一個好覺,淺淺醒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剛剛香甜的睡夢還在鼻息之間。熟悉的窗,熟悉的門,熟悉的花瓶,床沿熟悉的人,淺淺終於安下心來,渾身覺得累得很。

疏星幾點,秋月籠紗。帝都,我回來了。

窸窸簌簌的布料摩擦的聲音驚醒了鍾離淵。淺淺失蹤這幾日,他忙於這樣那樣的事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空蕩蕩的床將他從睡意中一下就拉出來,直到眼角看到窗邊的倩影。淺淺轉過身來看著他,微微一笑,什麼也不必說了。

鍾離淵借著月色看到她嶙峋的鎖骨,下定了決心。“你這幾天好好養身體吧,有什麼想吃的就叫雲舒給你做。我可能有點忙,不能常常來陪你。”

淺淺點點頭:“我知道,你去吧。”她清冷的嗓音因為沙啞而略顯甜美,撩撥著鍾離淵的心。黑夜中絲絲縷縷的韻律在空氣中流動,組成一支美妙的歌。

外頭燈籠次第亮起來,似乎有若有若無的飯菜香味,淺淺的肚子一下就餓了。雲舒恰巧進來,福一福身子,笑說:“六皇子,小姐,你們睡了這麼久,想必也餓了,雲舒自作主張給你們上了晚膳。”

淺淺貪婪嗅著飯菜的香氣,歡喜地走到桌邊,等著她們布菜。雲舒抬起頭,方才平穩的聲音下卻是一張淚流滿麵的臉。

淺淺拉著她略顯粗糙的手,拿出帕子給她擦眼淚:“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雲舒又哭又笑,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用過晚膳,鍾離淵識趣地離開,把空間交給淺淺和雲舒。這時候不像夏夜那樣蟲鳴陣陣,隻有清風拂麵倒也別有一番情致。

隻是這樣美好的夜晚他卻無福消受,他該去的地方,是他的書房,是他的幕僚們現在呆著的地方。

總有些人,在別人悠閑自在的時候,他們神色匆匆;在別人安枕好眠的時候,他們挑燈夜戰。幕僚,自古以來,就是這群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