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甲光向日金鱗開(2 / 2)

“八年前,為何突然離開,半點線索也不給我留下。”沈曄宇擰眉問她,他至今想不起她是緣何失蹤,毫無線索,找無可找,清漪心中驚異,正要相問,又聽他歎道:“不管是為什麼,以後不要再有下一次,我說過,要你陪我,君臨天下。”說到最後四個字,眼中神采畢現,清漪知曉,他要動手了,微一點頭,再不言語。

兩日後,沈寧芊將一切原委據實相告,向來聰慧過人,膽大妄為的長寧郡主記起那一段慘淡的時日也不禁感到深深的恐懼,她說:“清漪姐姐,請你不要再離開大哥,我再不想見到他那心如死灰的樣子,我很害怕,他會一蹶不振。”長寧郡主十年前自珣國歸來後,以六歲幼女之齡於金殿跪請為太子幕僚,在她的心裏,大哥天生就該是開國之帝,無論什麼事都不能夠阻擋他的步伐,她無法接受失去了鬥誌,不再高傲自負的沈曄宇會是怎樣一個平庸的存在,她更不允許宇國會有這樣一個平凡的帝君,所以,她為慕汐月找來了浮生若夢,自此塵歸塵,土歸土,十年苦痛,一朝陌路。

聖域經芙蘿婭一難,損失慘重,清溪染血,已經失去了潤澤蒼生的生命之力,向來四季如春的聖域因清溪的汙染頓失生機,一如冬日的灰敗慘淡。風淵將九雲靈魄帶回,重置真栩樹頂,沉寂了百年的真栩之樹終於再度花開,開落瞬間,生生不息,淨化著清溪之水。羽霄身亡,風淵繼任聖域之主,由凝玉暫理莞清殿,一人獨領二殿,未有先例。

整頓聖域之後,沈曄宇揮師珣國,二十多年的準備終於在這一年行動了。蘇璧沈妍倶亡,他再無顧忌。便以沉寒公主死因為由,舉兵珣都,王師所過之處,勢如破竹。直至珣帝都城下,守將唯彥遠將軍石明軒一人耳。清漪始出聖域之年曾與石明軒有過一麵之緣,十年之前,乃為解珣國之危,今日再見,意在謀國。兵臨城下,清漪陣前相邀,以二人之戰,決兩軍勝負,彥遠將軍征戰沙場二十餘年,血濺城牆,以身殉國,珣帝都破。行至宮門,乃見東方夏暉宮濃煙滾滾,帝謝昊自焚於宮。整座禁宮四千餘人,獨不見皇妃蘇若舞。沈君翌下令,稱皇妃同葬火中,不必再尋。同時,沈曄宇另行一路舉師北越,越帝齊垣亦不過二十七歲的年輕帝君,政以懷柔為主,在位十餘年,無大過,性純善,喜文賦,一國之君,卻是個天生的多情種,宮破之日,齊垣正於寢宮作畫,見敵軍至,從容收筆,僅是對隨後而來的沈曄宇淡淡一句,“願你是位明君,好好對待我的子民。”負手離宮,無留戀,亦無反抗。宇帝命其押解至清微行宮,終身不得出。忽見齊垣寢宮內掛有一幅碧水城慕家汐月小姐年輕時桃林弄舞的畫像。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畫中少女束腰廣袖,春衫輕薄,以金簪纏發,挽袖於桃花樹下,螓首微低,一手斜了枝桃花於眼前,眉眼彎彎,羞而不怯。左上方尚有一行草書流暢秀逸,雅致風骨,乃齊垣題字,雲:“原是芳菲骨,何必金玉質。”沈曄宇見此,站在畫前凝視許久,驚訝,困惑,說不出的憐惜,還有一股莫名的怒氣,竟抬手將那美人圖擊的粉碎,紛揚如雪花,落了一地。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畫軸遇力爆破,從中灑出無數不知名的灰色粉末,瞬息之間,避無可避,已然入體。沈曄宇呼吸一窒,鼻息口喉之間微有刺痛之感,片刻恢複如初,強行壓下胸中不適之感,接手越國諸政,鎮壓群臣,撫慰百姓,滅其宗廟,軍紀嚴明,幾場小暴亂,皆被壓下。一月後,梁太子顧慎堯來使,獻國而降,宇帝深思三日,受降。而遠在珣國安頓的王弟沈君翌聽聞國君願受其降,驚異之餘,隻是無奈一歎,言曰:“又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