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轉世再見:零落憑誰吊(3)(2 / 3)

朽人年來,已老態日增,不久即往生極樂。故於今春在泉州及惠安盡力弘法,近在漳州亦爾。猶如夕陽,殷紅絢彩,瞬即西沉。吾生亦爾,世壽將盡,聊作最後紀念耳……緣是不克他往,僅謝厚誼。

弘一法師給其他友人的回信也一樣,類似“近在泉州講經,法緣甚盛”、“於廈門變亂前四天,已至漳州弘法”、“朽人近來漳州,弘揚佛法,十分順利”等言語出現得十分頻繁,多少表明了他對弘法的信心和決心。

弘一法師的宗教觀非常明確,他雖是出世的僧人,卻感念著俗世紅塵,他用出世的慈悲和覺悟,在坐著俗世的事業。

佛不是孤遠的幻影和清寂的梵音,佛是宏大而廣博的仁愛。

佛說,我們眼中看到的世界,就是心裏的世界,在那個風雲變幻的時代,世風日下,人們的心中被動蕩的社會顛簸著,於是,浮躁的激進分子佛教被扭曲成了死人的宗教。為拯救中國頹微的佛教,弘一法師竭力提倡整治戒律,拂去佛教所蒙的塵埃,讓佛光重新普照。他更是以自己“一缽千家飯,孤身萬裏遊”的苦行經曆,開導眾生。

這一年,弘一法師60歲了,六十而耳順,他看將人生都看盡了,身體也在歲月中蒼老了,再遇到艱苦的環境,已經是大不如從前了。他的體質極速衰弱,許多人都為此感到吃驚。

1939年的農曆二月五日,是他亡母謝世的34周年,弘一法師在一冊《前塵影事》上作了這樣的題記:“二月五日為亡母謝世三十四周年,敬書金剛經渴煩‘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回向菩提,時年六十歲。”

想起母親,就不免想起自己的童年時代。又想起了曾經那首婉轉的詩《憶兒時》:“春去秋來,歲月如流,遊子傷漂泊。回憶兒時,家居嬉戲,光景宛如昨。茅屋三椽,老梅一樹,樹底迷藏捉。高枝啼鳥,小川遊魚,曾把閑情托。兒時歡樂,斯樂不可作。”在生命尾聲之際,他深深滴陷入了生命之初的回憶。他經常夢見這種童年時的情景。那些歡樂,那些苦難,那些惆悵……都格外清晰。夢境過處,即是一生。弘一法師有一個別署,叫“善夢”,這段時間也經常用到。

雖然身體日漸衰弱,這病弱的皮囊並沒有阻礙弘一法師雲遊。弘一法師60歲後,仍像孤雲野鶴一般地奔走於各方。他在先後去過清源山、永春、普濟山、南安、晉江、靈瑞山等地。這位誓舍身命,勇猛精進的高僧,依然為了救護國家,抱著“救國必須念佛”的信念。對於祖國,這位晚晴老人的心,始終是熱忱的。

5.笑·人生如戲

《廢墟》

看一片平蕪,家家衰草迷殘礫。玉砌雕欄溯往昔,影事難尋覓。千古繁華,歌休舞歇,剩有寒(JIANG)泣。

--李叔同

都說人生如戲,戲又如人生。舞榭歌台,轉換著一場又一場的人生劇目,輾轉飄零,各色人生都看盡了,再繁華的故事也要謝幕,當一切塵埃落定,麵對生命的歸去,你是心中又是怎樣的感受……

曾有人說:這世間除了生死,沒有大事。的確,生命是承載人生的根本,生命的始末,具有重大意義,對於生死,弘一法師有著自己的一番見解。

對於死亡,弘一法師非常鄭重地講了《人生之最後》這一課題。講述共分了六章。他將死亡分成了病重時、臨終時、命終後一日、薦亡等事。這一課,是將給眾人聽的,亦是弘一法師對自己生命的交代。

弘一法師曾說:“當病重時,應將一切家事及自己身體悉皆放下。專心念佛,一心希冀往生西方。”他是這樣說的,也這樣做了。放下了自己,放下了一切,唯有佛,端坐在心中。

弘一法師在第二次去往惠安弘法時,因為居住條件差患上了風濕性潰瘍,可他並未服藥,之後又連續高燒,甚至四肢已經發生了潰爛,一周後,高燒漸退。病痛讓他體會到了皮肉的苦痛,卻讓他更加堅信佛法。繁華和頹唐他今生已經看盡了,他已經在滄桑世事裏浮浮沉沉過一整個生命。人生,佛生他曾完滿地活過兩度生命,今世生死,便看淡了。死亡,隻是一個靜默的句點,無喜無悲。

當弘一法師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將逝,遂寫了一封書信,致李芳遠:“朽人近來病態日甚,不久當即往生極樂。猶如西山落日,殷紅燦爛,瞬即西沉。故凡未圓滿諸事,皆深盼仁者繼成,則吾雖調,複奚憾哉!”

弘一法師又將自己的後事交給了妙蓮法師,他特地叮囑妙蓮法師兩件事,一是圓寂前後,看到他眼裏流淚,並不是表示留戀世間,掛念親人,而是在回憶他一生的憾事,為一種悲欣交集的情境所感;二是當護膝停頓、熱度散盡時,送去火葬,身上隻穿這身破舊的短衣。遺體停龕時,要用小碗四隻,填龕四角,以免損害了螞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