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兒,頭顱拋,魂魄化成精衛鳥,血花濺作紅心草……
5.愛·紅顏知己
【沙揚娜拉】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道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徐誌摩
他曾經歡場色相因,“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上下人如月”,她是第一個一往情深之人,她是楊翠喜;“蟪蛄寧識春與秋,金蓮鞋子玉搔頭”,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她是俞氏蓉兒;“夢醒揚州狂杜牧,風塵辜負女相如”,她是上海灘相唔甚契的女子,她是李蘋香;“頓老琵琶妥娘曲,紅樓暮雨夢南朝”,她是老妓高翠娥……
怪隻怪,他太過多情。用情深切之人,自是不願辜負每一場命定的緣分,可是卻偏偏會辜負那些用情深切之人。
婆娑有一愛之不輕,則臨終為此愛所牽。人世間之情愛,莫過於在正確的時間遇見正確的人,最是幸福。遇見她,是異國他鄉的一份幸運,一份難得的溫暖。
那幅掛在書房的油畫《出浴》,一位半裸著的日本女子靜靜地坐在那裏,她微閉著雙眼,端秀的五官寫滿羞澀,那是屬於戀愛中少女的嬌羞,是麵對自己愛人時的忸怩與拘謹。
她便是他神秘的日籍夫人,一位溫柔多情的女子,隻是兩百年後的今天,對這位夫人的名姓,眾說紛紜。雪子、淨子還是葉子、千枝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在異國他鄉伴他左右的人,雖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是他承認的妻,是他相濡以沫多年的可人兒。
她是一位知識女性,同時她的家境不好。她同意應聘成為李叔同的模特兒後,他倆的情況與西洋的羅丹的生活境遇相差不多,即從畫家與模特兒的關係,逐步演變成丈夫與妻子的關係……如果我們把李叔同與日籍夫人同居的起始時間定在他入上野美術學院後的半年,即1907年,那麼,這位日妻一直跟隨李叔同一起生活了10年有餘。待到李叔同於1918年夏在杭州虎跑定慧寺出家後,她噙著淚水離開中國,從此埋名日本……
這是學者陳星在《芳草碧連天--弘一法師傳》一書中對她的描述,他的平鋪直敘,寥寥數語,便概括了他們相互糾纏的十幾年。隻是,他們之間的故事,一定不止是單薄的幾句話,這一定是一個在如櫻花般美好的風花雪月。
你們在哪裏相識,又在哪裏相遇,在一起會有怎樣的故事?兩個相愛的人一路走來,都有一段美妙的故事,故事不同,個中的幸福不同,但幸福的滋味如出一轍。這是屬於他們的故事,那畫展上的凝足相視,碰撞出的是十多年的緣分相牽。
她是清白的女子,卻因貧寒成了他的模特。在夕陽的餘暉下,褪下和服,脫掉罩衫,拘謹難堪的展露那白如凝脂的肌膚,暴露屬於女子最美好也最私密的心事。
他坐在畫板前,欣賞著世間偉大的創造,那尖細的下巴,精致的鎖骨,削蔥尖般的手指,嬌小圓潤的乳房,修長細膩的雙腿……他並不是未經人事的青蔥少男,卻是第一次細細打量女子的胴體,用最純粹的目光,這是多麼偉大的行為藝術。
在不知不覺間,他已拿起畫筆,一刻鍾,兩刻鍾,她略顯僵硬的保持姿勢,他不發言語的細細描摹,幾個時辰過去了,他終於停下了筆,那含羞帶怯的嬌羞少女,已躍然紙上。
他舒了一口氣,再望向她,才發現赤裸的女子正在輕輕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太過炙熱專注的注視讓她羞恥。
她不知這樣的自己是多麼的惹人憐愛,心動總是來得猝不及防,他站起身來,慢慢朝她走去。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翩翩男子,她的心沒來由的緊張起來,雙頰已飛起兩片彤雲。
他也緊張著,不敢看她寫滿情緒的眼睛,隻小聲問她,“冷嗎?”聲音低沉沙啞,似是壓抑著某些滋生的情愫。
她低聲應著。他已走到一旁,拿起她的衣物又走回來。在她詫異的目光下,他慢慢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為她套上足袋,又站起身來,用雪白的內罩衫包裹住她仍在微微顫抖的身體。
當一個男子願意為一個女子化作柔情之水,穿衣挽發,那便是愛了吧。他為她更衣,溫柔自持,用細長的手指輕輕係上腰間的第一根繩,胸下的第二根繩,為她一點點抻平前胸的細小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