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66歲的崎鬆對研究聶耳還有兩大願望:一是有條件時到日本藤澤去拜謁坐落在鵠沼海邊的紀念碑,並同時與日方進行學術交流活動。二是希望雲南能把我們在美國的“國寶”——20世紀30年代黑人歌王保羅·羅伯遜在美國演唱的《義勇軍進行曲》的唱片《起來!》複製回國,把1944年美國好萊塢五大電影公司米高梅公司拍攝的中國抗日戰爭題材的故事片《龍神》翻錄回來,該片用聶耳的《義勇軍進行曲》作為插曲。
崎鬆一生唯一的愛好就是書,現在,他家中唯一的財產,也隻有那些成櫃成櫃的書。他自己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多寫幾本聶耳的書,把聶耳宣傳出去,讓後人更多地了解聶耳。
——原載《雲嶺歌聲》2003年第4期
◎第三章 一曲振奮人心的壯歌——讀崎鬆新著《國魂聶耳》
徐嘯虎
在雲南聶耳基金會成立之際,我國著名的聶耳研究家崎鬆同誌傾注多年心血寫成的長篇記實傳記文學《國魂聶耳》(原名《聶耳的故事》),由遠方出版社正式出版了。這是對偉大的人民音樂家聶耳的最好的懷念,也是對中國人民,特別是聶耳故鄉——玉溪人民的一份最好的獻禮!對此,我們謹表示最熱烈的祝賀!
我和崎鬆相識近40年,深深為他的執著專注的研究精神、孜孜不倦的追求和豐碩的成果所感動。在研究聶耳的24年中,他節衣縮食、跋水登山,遍訪聶耳的蹤跡,收集有關聶耳的史料,考證和研究聶耳生平的每一件史實,達到了遠收近求、精益求精、廢寢忘食的地步。他沒有向國家申報科研課題,也缺乏科研經費,完全靠自己的工資來支撐他的研究事業。就在退休後這7年,也從未停止過,這是令人驚讚的。研究聶耳,要遍訪聶耳的親朋好友,要和國際朋友頻繁交往,要深入發掘和占有許多珍貴的曆史資料,進而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比較辨別,弄清事件的來龍去脈。崎鬆憑借他的毅力和堅韌,完成了這一項艱巨浩繁的文化建設工程,先後推出了《聶耳與國歌》、《永生的海燕——紀念聶耳詩抄》、《聶耳音樂作品集》、《聶耳與玉溪》等4部專著。如今,又出版了長篇傳記文學《國魂聶耳》,為他的聶耳研究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說來湊巧,我生於峨山,長於玉溪,幼年和少年時代,有六七年是在玉溪外祖父家度過的,他家的房子在北門街5號,原來就緊靠著聶耳的故居。如今那房子已經被拆除,地基已劃入了聶耳故居的範圍。雖然聶耳誕生在昆明市甬道街72號的“成春堂”,但玉溪才是他的原籍,是他的祖居之地。玉溪的山水養育了許多民族的精英,聶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惜我雖然呼吸著這芳香清醇,夏季裏飄送著荷花香的空氣成長,卻隻有到了20世紀60年代,才知道聶耳的故居就在我童年的搖籃之旁。而《義勇軍進行曲》的雄偉豪壯的歌聲,早從1935年起就唱遍了大江南北、白山黑水、神州大地,鼓舞著每一個不願做奴隸的中國人。
1959年國慶,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觀看了趙丹主演的電影《聶耳》,以後又讀過以聶耳的生平事跡為素材的長篇小說《從滇池飛出的旋律》,觀看過電視劇《翠湖春曉》。如今,又認真拜讀了《國魂聶耳》,不禁思潮翻騰,熱血澎湃,全身心受到聶耳創作幾十首樂曲的旋律的衝擊震蕩,久久不能平靜……
《國魂聶耳》寫出來時,起初叫《聶耳的故事》,從2002年7月開始在《雲嶺歌聲》雜誌上連載。作品刊出後,受到了省內外讀者的好評。它最突出的特點是真實。作者懷著對聶耳真摯的熱愛,充分運用自己多年占有的真實史料,不虛美、不粉飾、不做作,秉筆直書,發揮良史之才,寫出了一個真實的聶耳,同時又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在人民的哺育和黨的培養教育下成長的聶耳。崎鬆的文筆樸實而又生動,他的記述件件都以事實為根據,有聶耳的親人、師長、戰友、同誌的回憶為憑證,完全符合傳記文學真實性的要求。然而,由於聶耳本人的事跡真切感人,崎鬆寫來也就如數家珍,如見其人,如聆其語,分外真摯動人。崎鬆對聶耳的研究達到了如癡如醉,心神飛越過時空隧道,與早已逝去的聶耳神魂相遇,親切交談的地步。他的主體意識深深融入到自己研究的客體對象之中,達到了對聶耳有最深切的了解,最準確的把握,最赤誠的熱愛,這是他能寫出《國魂聶耳》的根本原因。
《國魂聶耳》運用了中國老百姓所喜愛的章回體小說的形式,共分24章,生動記述了聶耳的一生。“‘反正’之年槍炮響,‘成春堂’裏生嘉祥”,“父親病故家更難,典當鬧鍾進學堂”,寫的是聶耳的誕生和貧病交加的家庭生活環境。聶耳誕生於辛亥革命的槍炮聲中,他的父親聶鴻儀是一位懸壺濟世的老中醫,母親彭寂寬是峨山縣一位窮苦的傣族人家的女兒,雖不能進學堂讀書,但全憑自己的刻苦努力和哥哥的幫助,讀完《百家姓》、《三字經》、《醫學三字經》和《本草綱目》,逐步掌握了醫療技術,成為丈夫開方看病的得力助手。聶耳有三位兄長、兩位姐姐,全家僅隻靠父親行醫為生,始終擺脫不了一個“窮”字。從第三章到第九章,作者不惜花費筆墨,寫聶耳克服重重困難,苦學上進的曆程。聶耳是一個勤奮讀書、天賦很高的孩子,是一個創造的天才,學習的尖兵。可是,父親的早逝,家庭負擔的沉重,供給兄弟四人讀書的重擔全壓在母親彭寂寬的身上。聶耳由初小到高小進初中,由初中到省師,求學經曆了多麼曲折艱辛的曆程,“艱難困苦,玉汝於成”,聶耳經曆了戰勝貧困、刻苦求學的磨煉,鍛煉了他超凡的勇氣,堅毅的性格和與惡勢力、舊社會抗爭的勇氣和信心。“一個人要出生在什麼樣的曆史時代,什麼樣的家庭環境,自己不可能選擇。他隻能在出生時所處的那個特殊時代、特殊地方、特殊家庭中成長。”崎鬆說得好:“亂哄哄的大世界,很貧窮的小家庭,這就是聶耳生長的天地。正是這特殊天地,鍛造了特殊的人才。”
聶耳是人民的兒子,自幼有傑出的音樂天賦,他在民間音樂哺育下成長,並把人民賦予他的音樂營養凝融為自己優美的樂章。崎鬆生動記述了聶耳“勤奮學習誌堅強,十歲娃娃當會長”的動人事跡,他聽母親講述民間故事,跟她學唱花燈曲調,慈母成為他第一位民間音樂的啟蒙教師。他跟著木匠邱師傅學吹笛,又學會了拉二胡、彈三弦和彈月琴,又參加了學校的兒童樂隊,經常演奏《蘇武牧羊》、《梅花三弄》、《昭君和番》、《木蘭從軍》。他學習花燈又記洞經,就像辛勤的蜜蜂一樣,飛翔在彩雲之南這塊紅土高原上,博采著百花的花粉,為將來釀造甜蜜積累著各種素材。他以後創作的許多樂曲,從《翠湖春曉》到《金蛇狂舞》,都植根於民間音樂藝術的豐沃土壤中。然而,“他是又繼承又有發展的”。不論是用玉溪花燈調《玉蛾郎》發展創作的歌曲《一個女明星》,還是用洞經調《宏仁卦》發展改編的器樂曲《翠湖春曉》,都與原樂曲有很大的不同。崎鬆展示了聶耳創作音樂的發展曆程,寫出了這位人民音樂家艱辛坎坷的人生道路和他頑強奮進的創作生涯。
聶耳是時代的驕子,雖然他隻度過了短短的23度春秋,但他迎著時代的風雨,踏著革命的節拍,像暴風雨中海燕一樣搏擊雲霄,掠過大海。早在讀私立求實小學的少年時代,他就被選為學生自治會的會長,又作為學生代表,組織宣傳隊走向街頭宣傳、演講,戰勝了無理刁難學校的孔廟當局,取得了學校鬥爭的勝利。在“五卅慘案”中,他積極參加聯合中學進步師生的各種活動,表演各種節目,深入市區和茶館宣傳演講,成為這次活動的骨幹。進入省立師範讀書以後,聶耳在政治上更成熟了,“當時的省師,是學生運動中心,聶耳積極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經常參加遊行示威和宣傳活動,並參加文藝演出,思想十分活躍”。他起初參加了共青團的外圍組織“讀書會”,又在1928年被批準參加共青團。“由於他在革命鬥爭中不斷學習,尋求真理,追求崇高的目標,‘為改造社會而生’,最終才成為一位早熟的、自學成才的、多才多藝的、偉大的人民音樂家。”
創作《省師附小歌》,是聶耳革命音樂創作的開端。這首歌歌詞的作者是聶耳的小提琴老師張庾候,歌詞充滿了朝氣蓬勃、奮發向上的精神,具有明確的主題和革命內容:“同學們!大家起來/鍛煉勤苦耐勞的個性/養成服務社會的能力/造就健全生活的本領/我們要學,還要能做/我們要知,更要能行/”學與做結合,知與行合一,正是當時的時代精神。這首歌經聶耳譜曲後到處傳唱,被新到任的反動校長列為“有赤化危險”而被禁止傳唱,但在校慶那天,大家不顧禁令,麵對反動校長高唱《省師附小歌》,“一直到把歌唱完才平靜下來。這首歌和以後田漢作詞、聶耳作曲的《畢業歌》,在精神是上一脈相承的,當然,在思想、主題和音樂技巧上,《畢業歌》更勝一籌。因為聶耳到創作《畢業歌》時,思想更加成熟,革命意誌更加堅定,作曲的技巧也日臻高超”。“我們今天桃李芬芳,明天是社會的棟梁。”這激昂豪壯的歌聲,鼓舞了多少青年男女走向社會,走上戰場,為抗日救亡而戰鬥!
聶耳是時代的驕子,是一個有自己鮮明個性和豐富感情的人,他的愛情生活,他的女友和戀愛生活,在描寫他的電影電視劇中都有所表現。然而,那都是文學的虛構,不是聶耳的真實曆史。崎鬆在第十二章《音樂搭橋心相通,初戀喜做玫瑰夢》中,卻以聶耳的日記和當事人的回憶為依據,為我們描寫了聶耳和他的女友袁春暉的初戀秘史。這是心心相印、誌同道合而又青春亮麗的友情與愛情,他們在昆明郊外的玫瑰花田畔散步,玫瑰花田“如同鋪開的紫紅色的地毯,散發出一陣陣沁人的濃香”。他們天南海北地談自己的理想,有時又縱情歌唱。聶耳寫詩讚美他的女友袁春暉說:“記得你是一朵純潔的白蘭/清風掠過,陣陣馨香/我心如醉/願人世間常留你的芬芳/”崎鬆寫聶耳的友誼和愛情由於發掘深,用筆細,娓娓道來,不加修飾,自有一股奪人心魄的藝術力量!
然而,反動勢力對聶耳的迫害和追捕,驚散了這對昆明滇池湖畔的鴛鴦。聶耳在1927年7月離開雲南去上海,從此開始了他一生中最光彩的戰鬥歲月。無論是在“雲豐申莊”當店員的艱苦歲月,還是在聯華影業公司、明月歌舞劇社的學藝生涯,聶耳都忍受和克服了數不盡的困難,在逆境中奮鬥成長。他“為真理而鬥爭,丟了‘飯碗’心不疼”,“他痛恨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對於音樂界的頹靡與消沉也是深為不滿。他仰慕黨、尋求黨,決心把自己的青春和才能貢獻給黨。在田漢、夏衍等卓越的左翼文化領導人和黨的負責同誌的培育關懷下,聶耳終於成為了一位優秀的共產黨員,成為黨在音樂文化界的一名先鋒戰士”。由於他以“黑天使”的筆名發表文章,尖銳批評黎錦暉等人的靡靡之音和“香豔肉感”的歌舞,聶耳丟掉了“飯碗”,離開了明月歌舞劇社,離開了上海,開始投入新的戰鬥生活。崎鬆說:“聶耳深知自己得到一個音樂‘飯碗’是來之不易的,但為了堅持真理,在二者之間不能並存時,他選擇了真理。像暴風雨中的海燕一樣,迎著大風大浪不斷飛翔!”
從第二十章開始,崎鬆詳盡記述了聶耳入黨以後,在黨的直接教育及引導下,承擔了音樂小組的組織領導工作,“他團結廣大左翼音樂工作者,繼承了中外優秀音樂遺產的基礎上把飽滿的革命激情投入了創作,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創作了劃時代的音樂作品,開辟了我們無產階級和人民群眾革命音樂的新時代”。從第一首電影社會歌曲《開礦歌》到《饑寒交迫之歌》、《賣報歌》、《碼頭工人歌》、《打樁歌》和《前進歌》;從《畢業歌》、《大路歌》、《開路先鋒》到《義勇軍進行曲》,聶耳譜寫出一曲無產階級的革命英雄歌;從《走出攝影場》、《賣報之聲》、《小野貓》、《雪花飛》、《一個女明星》到《山國情侶》、《金蛇狂舞》與《翠湖春曉》,聶耳的音樂創作取得了多方麵的光輝成就。一首首戰鬥的革命歌曲鼓舞著與日本法西斯和國民黨反動派作殊死搏鬥的中國人民;一部部在花燈歌舞、洞經等音樂曲調基礎上創作出來的作品豐富了中國的音樂寶庫。
《國魂聶耳》是一部優秀的紀實文學作品,它彙集了崎鬆24年研究聶耳的史料,凝注了他全部心血與智慧。讀完全書,我們首先感動的是作者治學的嚴謹與史料的真實與豐富,無論是聶耳的家世、父母和姐姐與兄長的生平,還是與聶耳有關的每一個人和每一件事,崎鬆都下了工夫去考證與研究,從而寫出了一個真實人和一個真實曆史,為人民音樂家聶耳樹立了一塊豐碑。《國魂聶耳》又是一部生動的有血有肉的報告文學,自在曆史發展的進程中塑造與描寫人物,既有對曆史與社會的全景式的描繪,又有對人物的思想、性格與心靈的深入描寫,揭示出聶耳從一個天真淳樸的孩童成長為共產主義文化戰士,偉大的人民音樂家的心路曆程。聶耳雖不是個孤立存在的人物,他為社會而生,與時代同步,從窮苦貧困的深淵掙紮出來,憑自己的堅毅、頑強和樂觀自信而戰勝反動勢力的一次次打擊迫害;靠自己的智慧、天才和刻苦勤奮而奪取音樂創作的桂冠,用23年的短暫生命譜寫了一首曆史的壯歌和英雄的悲歌。他是中國的“國魂”,也是中國的“樂聖”,田漢哀悼他說“高歌正待驚天地,小別何期隔死生”,痛切地懷念他“英雄應化狂濤返,重與吾民訴不平”,確實道出了人民的心聲,寫出了曆史的評價。
崎鬆撰寫過《聶耳與國歌》的專著,對於中國國歌的曆史、新舊國歌的來龍去脈有深入的研究。在《國魂聶耳》的最後章節中,他詳細論述了1949年6月在新政協籌備會上,在征集了694首國歌擬稿的基礎上,確定以《義勇軍進行曲》為代國歌的經過。“1978年3月5日,在極‘左’路線的影響下,全國人大五屆三次會議,把集體重新填寫的國歌歌詞,作為正式國歌”的曲折經曆,但到1982年12月4日,五屆人大五次會議修改憲法時,根據廣大人民的意願,恢複了田漢作詞的國歌。至於聶耳的國歌作曲者的地位,從新中國成立後是從未動搖過的。
在這裏我還想說,《雲嶺歌聲》編輯部能推出這部優秀紀實文學作品是獨具慧眼的,是為音樂界繼承發揚聶耳的革命精神做了一件好事。
“悠悠歲月話國歌,豐碑永垂功不磨”,在聶耳逝世69周年和建立聶耳雲南基金會之際,出版《國魂聶耳》這部傳記文學作品,將使我們為聶耳樹起又一座豐碑,在建設玉溪這座現代文化名城中邁開新的步伐。
——原載《雲嶺歌聲》2004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