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鹹豐帝的態度也為之一變。他見英法聯軍兵勢太盛,恐清軍抵抗不住,又怕英法聯軍與太平軍合作,那樣,大清朝百年基業就會毀於一旦。於是,他先是頻頻下令,讓何桂清、薛煥對英、法進行試探,希望能有轉機,但未能奏效;接著他又下令駐守大沽的僧格林沁不得首先開炮,並吩咐直隸總督恒福,若英、法使節前來換約,就對其表示既往不咎,令他們前往北京進行和談。他已經不再要求廢除《天津條約》了。
六月十五日,英法聯軍率領艦船200餘艘、陸軍1.7萬餘人,分別從大連、芝罘出發,中途躲開防守嚴密的大沽,在清軍未設防的北塘登陸。直隸總督恒福奉旨對英、法使節一再照會,希望他們按照美國先例,進京換約,而英、法兩方氣勢洶洶,對此根本不理。僧格林沁已奉旨不得首先開戰,因此也未能乘登陸之敵立足未穩,就對他們予以打擊。英法聯軍在沒有任何障礙的情況下,登陸行動進行了整整十天。二十六日,英法聯軍首先攻占大沽西北的新河,二十八日,又占領了大沽西側的塘沽。至此,大沽炮台正麵雖防守嚴密,但卻無濟於事,而防守薄弱的側背,卻完全陷入敵軍魔掌。僧格林沁見形勢不好,便準備在大沽與敵軍決一死戰,奏請鹹豐帝善保津、京。得知此訊,鹹豐帝大為驚恐。僧格林沁是鹹豐帝最為信賴的,驍勇善戰,所轄之軍是清軍在北方之精銳,若失去此將此兵,清王朝將無人統兵,無人打仗。於是,他親頒朱諭:“天下根本,不在海口,實在京師”,讓僧格林沁如果受挫,立即率部回守天津,以防英法聯軍的進軍,此處可“另擇可靠大員,代為防守”大沽炮台。他還不顧英、法當時決計開戰的態度,自欺欺人,下發了一道諭旨,派大臣前往北塘,“伴送英、佛(法)兩國使臣,進京換約”。
英法聯軍於七月初五開始進攻位於大沽北岸主炮台西側的石疑炮台,守軍奮力迎擊,支持兩小時最終抵擋不住,大多戰死,指揮作戰的直隸提督樂善亦陣亡。僧格林沁見大勢已去,急忙統兵撤離大沽,中途避開天津,直奔通州。大沽南北炮台經營三載,耗資數十萬,安炮數百位,但卻未能在戰鬥中發揮應有的作用。英法聯軍在占領大沽後,於初七朝無兵防守的天津全麵出擊。
鹹豐帝此時隻得再派出大學士桂良和恒福同任欽差大臣,在天津與英法聯軍進行新一輪談判。英、法提出的條件是:增加賠款;把天津辟為通商口岸;承認《天津條約》;公使駐京與否由英方自行決定。英、法漫天要價,大大超過開戰之初。桂良等人根據鹹豐帝的諭旨想進行辯解,但卻遭英、法拒絕,英、法隻許簽字,不容商議。桂良等人要求寬限幾日以便他們奏請聖旨,而英、法又以桂良無“全權”為由,中止談判。二十三日,英法聯軍由天津開始進逼北京。
鹹豐帝此時矛盾重重,進退兩難。他因不能容忍英、法兩國的條件,欲背水一戰,但前方軍情不利,這使之難下決心,七月二十三日,隻得再次派出欽差大臣怡親王載垣帶人前往通州談判;因英法聯軍兵盛,於是他想盡快逃離危險的北京,但又怕顏麵丟失。
二十四日,他下發一道朱諭,稱“朕今親統六軍,直抵通州,以伸天討而大張撻伐”。同時下發僧格林沁請鹹豐帝巡幸木蘭的折片,想由軍機大臣等出麵請求移駕,以此來保全自己的威儀。而大臣們經過仔細討論之後,卻既不同意他親征通州,也不同意他巡幸木蘭。
英法聯軍步步逼近,使談判的地點從天津轉到了通州。至八月初二,欽差大臣載垣等人奉旨,一一接受英法方麵的各項要求。初三,英國使團中文秘書巴夏禮,又得寸進尺,提出進京換約時須向鹹豐帝親遞國書,這下子刺痛了鹹豐帝。自馬戛爾尼使華以來,西方使節覲見中國皇帝的禮儀,一直令清王朝極為不滿。鹹豐帝絕對不能容忍不跪不拜的覲見。
他從曆次談判大臣的奏報中,竟然認定巴夏禮是英方的“謀主”,早就下令載垣等人設法將其及隨從“羈留”、“勿令折回”。於是談判再次宣告破裂,載垣立即通知駐守通州東南張家灣一帶的僧格林沁,采取行動,準備向英法聯軍開戰。
八月初四,僧格林沁率部從半路截獲由通州返回的巴夏禮等39人以示宣戰,並派出2萬大軍與英法聯軍正在推進的先頭部四千人於張家灣展開激戰。結果僧部大敗,退往通州以南的八裏橋。初七,僧格林沁又率清軍約3萬人與英法聯軍5000人,再次於八裏橋正麵交鋒,結果清軍再次遭重創而敗退。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張家灣、八裏橋兩戰是雙方投入兵力最多、最為激烈的戰鬥。清軍的馬隊在英法聯軍猛烈炮火轟擊下冒死衝鋒,但終因炮火密集、傷亡慘重而敗退,又衝散了跟進的步兵。兩戰的結果,英法聯軍先頭部隊隻是耗盡了彈藥,但兵員傷亡較小;而僧格林沁等部清軍卻人員死傷無數,潰不成軍,完全喪失了戰鬥力。偌大的北京城,失去了最起碼的抵抗力,完全暴露在英法聯軍的兵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