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漕船過淮,又有積歇攤派吏書陋規,投文過堂種種費用。總計每幫漕要花費五六百金或高達上千金不等。此過淮之苦也。”運軍運弁固然在受兌前後刁製州縣辦漕人員,遭百姓切齒,但他們同樣處在重重壓迫之中,不過日久自有應付之策而已。運軍在開運時,多帶南貨(後來甚至明文規定可帶貨物的數量),到通州後售賣,並且在回運時偷販私鹽借以牟利。可惜,沒有持續多久,乾隆五十年(1785年)後,黃河屢次泛濫,運河河床愈益淤淺,“漕臣慮船重難行,嚴禁運丁多帶貨物,於是各丁謀生之計日絀矣。運道既淺,反增添夫撥淺之費,每過緊要閘壩,牽挽動須數百人,道途漫長,限期急迫,丁力又有諸多不利因素,實由於此”。正因為漕運關係到京師供應和軍糧開銷,一向被朝廷視為頭等大事,但時間一長,不免又會生出許多弊端,及至嘉道年間,更成為清朝一個令人頭痛的隱患,同時,也被強調實務、關心國計民生的封建官員和知識分子所關注。嘉慶朝,就曾因洪澤湖決口,運河水位下降而導致淺涸無法行船,故有人建議改從海上運輸,但並未付諸實施。道光四年(1824年),南河黃水突然上漲,漫出堤堰,從高郵、寶應到清江浦,河道變淺受阻,運輸艱難,又有人提出改海運的建議。道光帝命兩江總督、漕運總督就所轄地方籌議。地方大員憚於更張,仍舊堅持引黃濟運和盤壩接運的老辦法,致使白白花費了120萬兩帑銀,無濟於事。道光帝十分焦慮,降調處分了兩江總督等多人,派琦善為兩江總督,陶澍為江蘇巡撫,再次議海運辦法。
這時,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英和也主張實行海運。他提出“治道久則窮,窮則必變。
河道既阻,重運中停,河漕不能兼顧,惟有暫停河運以治河,雇募海船以利運,雖一時之權宜,實目前之急務”。英和的建議受到道光帝的嘉許,於是,朝廷和地方共同籌劃海運。
陶澍等人在上海設立海運總局,由江蘇布政使賀長齡親駐海口籌備監督。天津也有分局,由理藩院尚書穆彰阿率領倉場侍郎駐天津,驗收漕米,並進行監督,以免有人趁機勒索。
道光六年(1826年)正月,漕米依次運抵上海受兌,之後交由沙船千餘艘,分批開行,不到十天就到達天津。穆彰阿等負責驗收米色,瑩潔遠過漕運。此次海運共運正耗各色米163.3餘石,當年六月便全部結束。曾參預籌劃和實施海運的魏源曾經評價這次海運的情況,他說:“是役也,其優於元代海運者有三因:曰因海用海,因商用商,因舟用舟。”“其優於河運者有四利:利國、利民、利官、利商”“國便、民便、商便、河便、漕便,於古未有”。
海運雖然頗有成效,但這種違反祖製的行為畢竟不易被接受。道光七年(1837年),運河暢通,朝廷又下令恢複了漕運。
鹽政
鹽政事關國課,一向為統治者所看重。嘉道以來,鹽政敗壞,官私費用繁多,麋集於鹽務機構的大小官吏及窩商胥役中飽私囊,造成鹽價昂貴,官鹽滯銷,私鹽暢行,鹽課收入明顯減少。本來,兩淮每年應行鹽綱160餘萬引,而道光十年(1830年),淮南僅銷50萬引,累計虧鹽稅5700萬兩白銀。淮北銷20萬引,累計虧鹽稅600萬兩。陶澍上疏,稱兩淮鹽務,一直以來凋弊腐敗,已經呈現出決裂的勢頭,整頓鹽政顯然是必須提到日程上來了。
整頓鹽政由兩淮大鹽販黃玉林案所觸發。道光十年(1830年),有人向道光帝密陳黃玉林橫行不法。黃玉林是福建人,為淮鹽走私巨梟。據舉報人稱,黃玉林目中無人,十分囂張,他以儀征老虎頸水次為彙聚運籌的根據地,以湖北陽邏、江西蘭溪為屯私發賣的場所,幹起販鹽勾當,“大者沙船載數千石,三兩連檣,由海入江。小者貓船載百石,百十成幫,由場河入瓜口,器械林立,舳艫轉動,長江千裏呼吸相通”。他還賄賂各處關隘巡役,在大小衙門俱有耳目,隨意出入長江各口岸,儼然為當地一霸。另外,黃玉林對於他的黨徒,立有約束,隻準私販,不許劫盜客商,以此換取人心。道光帝接此密報,驚呼“江南為腹心之地,此等巨梟,肆行無忌,地方官竟毫無聞見。若恐查拿激變,不及早翦除,相率容隱,是不第為害鹽務,且日久養疽貽患,必致釀成它患”。命令兩江總督蔣攸銛“不動聲色,密速掩捕。”不料,蔣攸銛竟以黃玉林“赴官自首,情願效力贖罪”上報朝廷。道光帝因蔣攸銛處理不當,借口身患疾病撤了他的職,提升陶澍署兩江總督。道光帝勉勵陶澍說:看你為人爽直、勇敢,所以提拔你為兩江總督,你應當肩負起重任,不負眾望,不要避嫌,不要害怕吃苦,其他就不多說了。又囑陶澍“河工鹽務,均係兼轄,尤當實力講求,破除一切積習,漸複舊規。曰:怎樣做才能達到那種效果呢。曰:在得人。毋忽!毋忽!”
陶澍上任後,雷厲風行,整頓鹽政,他先遵道光帝旨意處決了黃玉林,並陳奏了兩淮鹽梟的真實情況,有“回匪”“侉匪”和“非匪而暗地夾私者”“而鹽梟麇集”“其弊一由成本漸積成多,一由藉官行私過甚,惟有大減浮費,節止流攤,聽商散售,庶銷暢價平,私鹽自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