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闖破山關之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棟梁張鎰(1 / 2)

張鎰就是“棟梁”張鎰。

陸鴻從青州來的赴任途中,特地在青州都督府停了一天,就是到處找人打聽、了解江南兩道的人事、情理。

所以,他對南唐故老、豪門望族的情況,都已經有了一些大致的了解。

雖然說不上細致入微,至少對於這些聲名素著的人和事,已經算得上通曉三分。

而張鎰此人,無疑是所有人當中最最特殊的一個!

從某種方麵來看,張鎰與大周的崔景芝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都有豪門望族的背景,都是自身硬朗、文學大儒,都做到一朝宰相……

但是兩人顯然也並不相同,從聲望、手腕、成就,以及對一個朝代的影響能力上,張鎰都要高過崔景芝不止一籌!

在這些方麵來說,張鎰倒與崔景芝的前任,曾經一手炮製了“以李代武”的左山反而頗相仿佛。

如果說,左山改變了大周的皇室血脈,將政局、朝廷攪了個天翻地覆,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革命先驅者。

那麼,張鎰就是穩住南唐朝堂波動,數次憑借一己之能力挽狂瀾,不費一兵一卒彈壓兩次政變、鐵腕血洗三次叛亂,甚至處死過一位圖謀不軌的皇太子,是一位無可爭議的守護者!

就因為此人身上的這種特性,所以才得到了那個別稱:“棟梁”張鎰!

而似乎正為了印證這種特質,就在張鎰致仕的當年,南唐這個國家也宣告覆滅了……

此人在政治上翻雲覆雨,卻又是一位經史大家,編撰《三禮圖》、《五經微旨》、《孟子音義》等二十餘卷。門生故舊遍布南國。

陸鴻不等兩方人馬碰頭,當機立斷地下令全體讓到一邊,請張鎰的馬車先行。

等到那華麗的四架馬車帶著“嘚嘚噠噠”的蹄聲,悠悠閑閑地經過眾人身邊,陸鴻便差遣張衝獨自追上去,向張鎰發出邀請。

他沒有自己當街叫停那輛馬車,也沒有親口向張鎰提出宴請,一來怕冒冒失失衝犯了這位老先生,二來也擔心對方一口拒絕,自己難免下不來台。

折損幾分顏麵事小,恐怕當場傳了出去,以後再想做別家的工作,就困難重重了!

張衝得了命令,當即掉轉馬頭,催促著追過了車廂,向那駕車的車夫拱手打了聲招呼。

那車夫雖然一派趾高氣昂的神情,想來過去便是個喜歡狐假虎威的跋扈人物。

不過他能在宰相門下聽差,畢竟有兩分見識,曉得“國破家亡”的道理。大唐已亡,他們張家再如何闊氣、高貴,隨時都可能一朝之間,就在絕對的霸權麵前破落。

因此上,那車夫故意遲鈍了數息,手上鬆了拉拽韁繩的勁兒,任由那四匹馬帶著車往前走了十幾步,這才“籲——”的一聲呼哨,手上加勁,四匹馬登時一齊停了下來。

可見此人的控馬之術,已經臻至隨心所欲的境地。

“請問老兵兄有何見教啊?”那車夫看上去四十來歲,身材既小,五官也小,說起話來卻頗有些老氣橫秋的味道。

“嗬嗬,‘見教’不敢當,請問,可是季權公府上的座駕?”張衝直板板的臉上擠出三分笑容,揀著好話說道。

“嗯!”那車夫道,“正是!”

他揚了揚下巴,有些故作得意派頭的樣子。因為他見對方問得謙虛,自己也就答得幹脆,算是平白給了這直板臉一點兒人情優惠,因此少不得要拿捏一番。

這裏的謙虛,倒不是指張衝的脾氣好、語氣謙恭,而是說問的辭話上道兒——張衝沒有直接問車裏是不是張鎰,而問這馬車是不是季權公府上的,這種問題回答起來,畢竟不那麼叫人為難。

季權公就是張鎰,“季權”是他的表字。

張衝給他攪得一愣,不知道他做出這麼多表情所為何來,不過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鄙上姓陸,初到建鄴,仰慕季權公的風采,想請過府一敘。老兄方便的話請代為轉告。”

他說著,從褡褳中取出兩根拇指粗細長短的銀條,掩在袖子底下,悄悄放到了車夫屁股底下的外車座上。

張衝之所以如此慷慨,一來需要刻意顯示手麵,方便籠絡結交;二來他心知肚明,張鎰本人就在車中,剛才那番話對方自然也已聽到了,權且當做是這車夫傳過了話,給的酬勞罷。

那車夫泰然自若地手下了銀條之後,神情卻沒有半分緩和的意思,隻不過禮數上畢竟客氣了些,拿捏著拱了拱手,道:“尊上姓陸?是哪位啊?想約甚麼日子,哪個時……”

他“時辰”二字尚未說完,卻聽車廂之中傳出一聲輕輕的咳嗽,雖然隻是一聲咳嗽,卻令得那車夫急忙忙煞住口。

張衝很是惱怒,這狗腿子狗眼看人低,提到他家大人的姓氏居然如此輕慢,簡直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