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武晏被捉、南唐新立的小皇帝遭擒,陸鴻自然也很高興,這意味著南唐最後一支反抗力量宣告覆滅。
“回報神都。”陸鴻喜道,“這真是一份新年大禮啊!”
他抬眼見到韓清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便問道:“怎麼,有啥問題嗎?”
韓清嗬嗬一笑,向城門一揮手,示意邊走邊說,同時反問道:“你難道不知道,廣州是誰的地盤?”
陸鴻還是有些不明白,奇道:“誰的底盤?廣州刺史我認識?”
韓清乜了他一眼,搖著頭嘖嘖歎道:“人都道陸侯爺既出得將,又入得相,少年老成,眼光智慧,連政事堂的老家夥兒們都讚不絕口的……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嘛!嗬嗬……”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陸鴻哭笑不得,隻好問道:“到底啥意思,說明白些成不成?”
雖然這麼問,但是從韓清的表情和反應之中,多少猜到了一些端倪,心中甚至差不多明白,這家夥想要說些甚麼了。
不出他所料的是,韓清冷笑一聲,故作高深地道:“那我可告訴了你——去年臘月的最後一天,李安就到了嶺南,行營就設在廣州!”
陸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虛心受教地道:“原來如此……可那也不影響我向朝廷報告消息啊。”
韓清有些急了,皺眉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李安臘月三十到的廣州,武晏正月初二被俘,正月十五消息才從廣州傳到建鄴,說明發往各地的消息,在發出之前最少被李安壓了五天,哪裏等得到你來報信?這裏頭都是學問!”
陸鴻哈哈一笑,說道:“我當甚麼呢,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啊。他的消息先到神都原是理所應當,咱們附於翼尾,聊表賀意,總是應當的。”
韓清覺得還有幾分道理,便點點頭,笑道:“反正你是江南大總管、總經略,一切由你做主……不過陳州王這小子,到任的時辰也真是巧之又巧,剛剛好在司馬巽攻破清遠城的前兩天,大好功勞白白分去一半!”
陸鴻所考慮的倒不是這些。
他轉頭向張衝吩咐:“傳信給司馬巽,如果陳州王沒有特別指示,就讓他留在嶺南,隨時預防叛亂!”
張衝答應一聲,隨手用炭筆將內容記了下來,交給下麵一名侍衛,吩咐他去找驛館傳信。
陸鴻見傳個信都如此繁瑣,心想:隨身少個書記、文章之人,總是不大方便。
於是開始琢磨著要不要把範翔從安東調來。
自從他離開安東之後,身邊的秘書班子就徹底散夥了,此後一再隨軍輾轉,也就一直不曾組建起來。
現在他要統管江南兩道軍事、政務,身邊沒有一個寫寫記記、備忘整理的人,總是不成……
況且隨後事務何其之多,總是需要一個腦袋清醒、能夠出謀劃策的人在身邊,時時提意見、出主意,還是相當必要的。
其實要同時滿足上述所有要求,在陸鴻看來,已經是超出了範翔的能力範疇了。
他心裏倒是有個更加合適的人選——元稹。退而求其次的話,溫恭讓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不過元稹通明科考、辦學,在安東未來的政策執行當中地位舉足輕重;溫恭讓辦事稍欠圓滑,尚需磨練,在安東做個縣官更利於他迅速積累經驗。
因此這兩個人雖然都挺適合,他卻一個也不想調動——如今他已離了安定,但隻要他提出要人,孔良絕對不敢多說二話……
陸鴻眼看城門將近,隻好將這件事暫且在心中放一放,好在有李嫣跟著,多少能搭把手,遇到事情總是有個人商量。
——唯獨可惜的是,他老丈人李毅的手上,已經實在沒有多少人才可挖了,不然這次他從青州來,少說也要湊半個秘書班子帶過來用著……
韓清見他蹙眉思索,等了半天,忍不住打斷道:“你叫司馬巽守在嶺南作甚,南唐已經掀不起波浪了。”
司馬巽麾下那部兵馬,跟他的突騎軍幾乎是同一時間集結,接連混戰了半年多,早已經師老兵疲,而且司馬巽帶的多數都是關中兵,思鄉病絕不會比他的突騎軍輕鬆!
因此韓清無法理解陸鴻的想法。
他認為,還是應該盡快將兵馬遣返原籍休整——要出拳,先收拳,這個道理小師弟不會不懂。
況且在沒有李氏皇族聲望、正統性的支持下,他不認為還有甚麼人可以鬧事,即便有人作亂,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最多是烏合之眾亂吵吵罷了!”韓清最後下了個定語。
陸鴻皺眉搖頭,很篤定地說道:“但凡一朝推翻前朝,無一例外會引出許多兵變叛亂——這是新統治階級與舊的被統治階級、舊利益團體之間的必然矛盾,反抗與鬥爭在所難免!”
這番話把韓清都聽傻了,吃吃艾艾地問:“甚……甚麼‘階級’?‘利益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