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高地遠 十 完(3 / 3)

隨後,他鬆開了手,輕咳了起來:“咳咳。”

“火曜,你知道麼,你這個樣子,在我眼裏,就像一個隻會逃避的廢物。”水曜忽然輕嗤了起來。

“明明在乎的,裝作不在乎,明明可以留下的,卻偏要看她走,你還是曜司男兒麼,你若是看不慣那少掌門撬牆角,你就去殺了他!”

火曜麵無表情地閉上眼:“說夠了,你可以滾了。”

他那油鹽不進的樣子,瞬間讓水曜忍不住爆發,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那麼想揍自己兄弟的時候。

他猛地一抖袖子,裏麵一條軟鞭就狠狠朝著火曜卷去:“我看你是腦子不清醒,有什麼不清醒的,抽一頓,你就醒了!”

“啪!”火曜雖然抬手就抓住了他的鞭子,但是鞭尾還是一下子掃過了他的眼睛。

他驀然站了秋來,睜開眼,眼眶猩紅地看著水曜,驀然拔高了嗓音

“我醒不了!”

水曜一怔,惡狠狠地挑眉就要收自己鞭子再抽他:“你說得什麼鬼話!”

但是火曜死死拉著鞭子,甚至沒有用內力,就憑蠻力拉著鞭子,掌心都滲出血來。

他慢慢道:“我說,我醒不了,因為我知道,她和那個男人那一天一夜不過是演戲,可是我出不了戲,我在那裏坐了一晚……”

火曜忽然垂下長長的睫羽,低笑了起來,臉色蒼白:“我明知她在做戲,她也明知我知道她在做戲給我看,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那麼清晰地看見自己醒不了……你懂嗎?”

這一串我明知,她也明知的拗口話語,卻讓水曜忽然沒有了發火的力氣。

他看著麵前的男人,自己在火曜眼底沒有看見淚,卻看見了蒼白的絕望和歇斯底裏。

“我從來都沒有那麼清晰地發現,原來,我們是那麼不同。”

“而我的性情,我的一切根本讓我不可能不去傷害她,我不可控製地想要改變她,不可控製地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控製她的一切,想要抓住她,卻不過是不認可她所有的過往,可正是所有的過往才塑造了現在的她。”

那一夜,那一個局,是她設的,不過是為了讓他看清楚,他是何等的貪婪與自私,在她身上索取了不該索取的那麼多。

而她一直在對他讓步。

“可我真的控製不了我自己的欲望,越靠近,就越想要索取,越索取便越不安,越不安就越想要抓住,越想要抓住,便越讓她痛苦!”

火曜近乎絕望的低低笑了起來,聲音喑啞而刺耳。

她在演戲扮無謂,他也在演戲扮灑脫。

原來不過都是為了讓彼此都放手,放手那些糾纏。

她有她的天,而他有他的地,彼此的交集在天際線,那些交集卻不過是彼此的錯覺。

“可是這種放手,太難熬了……。”

水曜看著麵前閉著眼,仿佛用盡了力氣,靠在椅子上喘息的、蒼白的、痛苦的男人,忽然心底莫名的窒悶。

他不喜歡這種讓人窒息的空氣和味道,也不喜歡麵前這個讓人窒息的男人。

他驀然地轉身向外走去。

火曜喑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別和我一樣,說散就散了……。”

“我不會像你一樣的。”水曜忽然冷冷地道:“小時候我看見你,就從來都不喜歡你,所以,我們確實不一樣的。”

……

院落裏空無一人。

火曜慢慢地閉上眼,輕笑,撿了那擱下的藥,將那極苦的藥品酒一般一點點地吞下腹中。

一滴水珠落在那碗裏。

那濃烈的藥物,一點點彌散開,帶著苦味,帶著澀意慢慢飄散,一點點地散入風間。

也許,很久很久的年月過去,他會變,可以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可是,在這之前,他留不住大漠雪山的格桑花,也不該留那一朵驕傲恣意格桑花。

所以,就這樣罷。

不在糾纏,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

風中漫漫,似有女子的歌聲飄遠。

……

“格桑花,一朵朵,開在雪山上,我的阿媽說,一年啊,兩年啊,三年啊,格桑花開滿的時候,有阿哥來為我把花兒戴滿頭。”

紅衣卷發的窈窕女子輕輕哼著歌靠在桅杆邊,帆揚雲動,大船遠去。

她抬頭看著天,輕輕笑了一下,笑容輕而淡。

“這天,可真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