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反派——琴卷(1 / 2)

一、

夜色深深,窗外樹影飄搖,寒風斜雨,茅屋窗內紅燭搖擺,有黑陶小爐在爐火上滾沸,茶香四溢。

“好了,茶煮好了。”有少女窈窕的身影從爐邊小心地站起來,端著一杯熱茶走到床邊,將茶遞給床上的男人。

床上靠著枕頭依床而坐的男人,身形清瘦而矍鑠,挺鼻薄唇,眉目清冷俊秀。

一雙修目如夜,幽深如晦,即使麵色有些蒼白,卻難掩睿色。

“小魚,不必如此辛苦,我很好。”他接了茶水,看著麵前的布衣少女,溫聲輕道。

楚瑜在床邊坐下,笑眯眯地道:“阿逸,你的傷早點好起來,我這點辛苦就值了。”

封逸聞言,喝茶的手一頓,目光微深,似有隱隱複雜流光一閃而過。

他擱下茶杯,深深地看向她:“我很抱歉,這次查案,竟累你與我同至這等地步,遭人追殺,還將你置於險境,非我所願。”

楚瑜輕歎了一聲,抬手托著腮:“險境?從那老魔頭把海圖紮我背上的時候,大約就已經一直身在險境,未曾脫過罷?”

說罷,她一頓,忽然又想起什麼,笑眯眯地瞅著封逸:“好在後來我竟撿了你,這倒是我的運氣罷。”

當初她幫封逸和老爹,不過是舉手之勞,卻不想封逸竟是這等池中金鱗,非一般的人物。

不是靠著他,自己大概早就在各方勢力的裹挾下,灰飛煙滅了。

“如今,看你一步步走上自己的路,為封家清洗冤屈也有了希望,我總是為你高興的,封禦史。”楚瑜輕歎了一聲。

封逸聞言一頓,忽然抬手輕輕覆在楚瑜的手背上,細膩柔嫩如撫蜜的觸感讓他眸光一深,驀然緊握。

感覺一隻微涼修長略帶薄繭的大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楚瑜瞬間背脊一緊,下意識不自在地地想要抽回手。

但封逸卻看不曾用力卻已將她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手裏

他素知她肌膚如玉似蜜,觸之令人心悸神搖,所以輕易不肯觸碰,守著禮教和心中的那一份底線。

但今時今日,這破敗的茅屋下,許是紅燭搖晃熾烈晃了心神,許是窗外寒風冷雨太冰冷,有些事情,他想,當是定下來了。

他看著少女不安沉默的麵容,聲音溫淡輕嫋:“小魚,長夜寂寥,我唱一首曲兒與你聽可好?”

楚瑜一愣,有些迷惑,又有些不安,卻還是點頭:“我竟不知你還會唱曲兒?”

阿逸,大部分時候,她有些看不透他的城府,斯文秀逸,隱玉暗藏的大家公子,若非跌落泥沼,大約也輪不到她靠近的人物。

封逸輕笑:“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男人的歌聲帶著古樸清冽的味道,在她耳邊低悠地響起,與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楚瑜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心中微微一動,似有所感:“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封逸淡淡地輕吟完畢。

楚瑜有些不知所措,隨後沉默著垂眸。

她還沒不學無術到不知這首歌裏的意思——傾慕。

“心悅君兮,君不知,如今君已知,若是肯以一身相托,必不負君,以我之力,撐一片天地,護君此生平安順遂。”封逸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少女,目光深邃。

雖似在提問,卻不容拒絕地慢慢地將五指尖一個個扣入她的指縫間。

楚瑜漲紅的了臉,心情複雜,她甚至還沒有理清自己對封逸是什麼心情,雖然兩人同生共死好幾年。

她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沒有抽出來,卻被封逸輕輕一拉,便整個人跌進他懷裏。

鼻間都是混合這淡淡草藥味的男人清冽氣息。

她下意識地想要起身,但是卻被他輕輕地按住了背後。

“別動,我胸口的傷疼。”

楚瑜一僵,便不敢再動,她聞見了他胸口的藥物裏還有幾不可聞的血腥味。

她終歸還是慢慢地軟了身子,輕輕靠在他的肩頭。

封逸聞著她發間的清香,薄唇輕輕貼在她發間,唇角彎起了一絲幾不可見的得逞微笑。

他願意織網,細細密密,將這一尾水中香魚兒慢慢網,用此一生都不遲。

……

第二日一早,風雨初歇,天色青青。

楚瑜抱著個缺角的甕往茅屋外去打水,逸哥兒查案子,被人陷害追殺,借躲在這林子裏獵人小憩的屋裏養傷,好在附近有山有水,勤快點,倒是也不缺吃喝。

她一邊在河裏提水,一邊琢磨著想個法子通知霍二娘和霍三娘才好。

她現在身邊得力,又武藝高強的就這兩個。

正想著,她忽然若有所覺地抬起頭,驀然轉身,但見身後一道高挑的青衣人影正悄無聲息地站在不遠處,麵無表情地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