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聖人之境:隨芝生從容共閱人世情
天地境界,非聖人不能至。他們於社會之上,更識天地、宇宙,願以畢生之力為整個蒼穹服務,俗世人情自不可少。思辨功力濃厚的馮友蘭先生,早已洞悉紛擾的人世情。和諧、合作、誠信、寬容,甚至幽默,這些世事與人情,馮老自能從容閱曆。
和,最巧妙的方圓之道
“和”之目的,就是要叫可能的最多之欲,皆得滿足。
——《理想人生》“中和與通”
看一幅油畫,如果畫家忽略了其中的幾何平衡,我們就會感到很別扭;用吉他彈奏,如果找不準位置,錯位的弦發出的音,聽來就會特別刺耳;欣賞一個雕塑,如果雕刻者遺忘了合理的比例,看起來就會顯得極為怪異……這就是畢達哥拉斯的和諧理論:“和諧就是一切”。
“和諧”無疑是人人都期望實現的一個目標,就像人們總是希望每個事物都能達到最完美的“黃金比例”一樣。但真正的和諧就和真正的自由一樣,是一個永遠無法企及的夢,人們所能實現的隻可能是相對的和諧。
畢達哥拉斯追求的是數的和諧,更多的哲學家追求的則是社會的和諧,馮友蘭先生亦屬此列。他期望每個人的生活能更幸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能更融洽、紛爭不斷的社會能更祥和,就像馬克思的共產主義社會那樣。雖然他和馬克思一樣,都不能看到遠大理想實現的那一天,但還是提出了通往那種理想社會的途徑。馮老說:“如要個人人格,不致分裂,社會統一,能以維持,則必須於互相衝突的欲之內,求一個‘和’。‘和’之目的,就是要叫可能的最多之欲,皆得滿足。”
然而,欲望無邊,想要得以最大限度的滿足,難於登天。因而,人們可以做的,便是在不妨害別人的基礎上,追求自己的欲,必要的時候最出適當的讓步,以換取“和”。很多時候,這種表麵看來的退讓與無爭,換來的可能是更大的收獲。
在風景如畫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年輕的海洋生物學家布蘭姆做了一個觀察實驗。這天,他潛入深水以後,看到了一個奇異的場麵:一條銀灰色的大魚離開魚群,向一條金黃色的小魚快速遊去。布蘭姆以為,這條小魚已在劫難逃了。然而,大魚並沒有惡狠狠地向小魚撲去,而是停在小魚麵前,平靜地張開了魚鰭,一動也不動。那小魚見了,便毫不猶豫地迎上前去,緊貼著大魚的身體,用尖嘴東啄啄西啄啄,好像在吮吸什麼似的。最後,它竟將半截身子鑽入大魚的鰓蓋中。
幾分鍾以後,它們分手了。小魚潛入海草叢中,那大魚則輕鬆地追趕自己的同伴去了。在這以後的數月裏,布蘭姆進行了一係列的跟蹤觀察研究,他多次見到這種情景,經過一番仔細的觀察,布蘭姆認為:小魚是“水晶宮”裏的“大夫”,它是在為大魚治病。
魚“大夫”身長隻有三、四厘米,色彩豔麗,遊動時就像條飄動的彩帶,因而當地人稱它為“彩女魚”。它喜歡在珊瑚礁或海草叢生的地方遊來遊去,那是它開設的“流動醫院”。棲息在珊瑚礁中的各種魚,一見到彩女魚就會遊過去,把它團團圍住。有一次,布蘭姆發現,幾百條魚圍住了一條彩女魚。這條彩女魚時而拱向這一條,時而拱向另一條,用尖嘴在它們身上啄食著什麼東西。而這些大魚怡然自得地擺出了各種姿勢,有的頭朝上,有的頭向下,也有的側身橫躺,甚至腹部朝天。這多像個大病房啊!
布蘭姆把這條彩女魚捉住,剖開它的胃,發現裏麵裝滿了各種寄生蟲、小魚以及腐蝕的魚蟲。為大魚清除傷口的壞死組織,啄掉魚鱗、魚鰭和魚鰓上的寄生蟲,這些髒東西又成了魚“大夫”的美味佳肴。這種合作對雙方都很有好處,生物學上將這種現象稱為“共生”。
更有趣的是,小小的彩女魚在與凶猛的大魚打交道時,不但沒受到欺侮,還會得到保護呢。布蘭姆對幾百條凶猛的魚進行了觀察,在它們的胃裏都沒有發現彩女魚。然而,他卻多次看到,一旦敵害來臨,大鱸魚自身難保時,它便先吐出彩女魚,不讓自己的朋友遭殃,然後逃之夭夭,或前去對付敵害。
這便是典型的“和”,凶猛的大魚雖以小魚為生,卻從不吞食這些能為它們治病的彩女魚。自然界尚且如此,有思維的人類更應以此為鑒,在縱橫交錯的利益相關中,努力尋找一種可以和諧共存的方式,不僅能減少傷害,甚至還可能極大限度地接近和諧。對馮友蘭先生而言,“道德上之所謂‘和’,正如知識上之所謂‘通’。科學上一個道理越能釋之現象愈多,則愈真;社會政治上一種製度,若所能滿足之欲愈多,則愈好。”
善用眾力,事無不成
在社會中一人之生活,需用許多工藝之出產。所謂“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也”。
——《理想人生》“孟子哲學”
俗語有雲:“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社會中的各個行業,就像是生態環境中食物鏈的各個環節,始終是一環扣一環的,一旦其中的一個行業出現空缺,整個社會便會如缺掉一環的食物鏈一樣,陷入混亂之中。
這是一個世人皆知的道理。馮友蘭先生曾就此特別舉例說明過:拿一個戲曲學校作為比喻吧。一個戲曲學校裏邊有學生,有教師,還有一些管理服裝道具之類的人。學生之中,可能出來一些優秀的演員,但不一定將來都是優秀的演員,優秀的演員就像大文學家、大學問家,不是專靠學校培養就能出來的。還有教師,教師能教學生演戲,可是他自己未必能演。在大學的哲學係中,學生中可能出些哲學家,但是不一定。哲學教授就隻是哲學教授,他們能教學生,但自己未必是哲學家。這不僅哲學係是如此,各係都是這樣。曆史係未必能夠出司馬遷,文學係未必能夠出李白、杜甫。像這些特殊的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一個劇團中,管理服裝道具也是一種專門的知識。在一個戲曲學校中,也需要傳授這種知識,培養這種人才。他們未必都能演什麼戲,但是要知道演什麼戲用什麼道具;他們未必能演一個角色,但是他們要知道在什麼戲中什麼角色要穿什麼服裝。這些知識,看起來很瑣碎,但是沒有這些知識就不能演戲。這種人好像是無關緊要,其實沒有他們戲也是演不成的。就好像一架機器上的螺絲釘一樣,螺絲釘雖小,但是沒有它機器就不能開動。所以機械廠裏也得製造螺絲釘。
確實,整個社會就像一部大的機器,各個不同的行業,就是機器上的不同部件,隻有在部件齊全且正常的情況下,社會這個機器才能正常地動作。了解了這一點,方能清楚地看到個人所處的位置。人們的生活,時刻都是與社會相關的,也就是與他人相關的,正如馮友蘭先生所說:在社會中一人之生活,需用許多工藝之出產。所謂“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也”。必自為而後用之,乃不可能之事。故必分工互助。治人者,治於人者,其所事雖不同,要皆互相需要,彼此皆不可以相無也。
身邊的每個人、每個行業,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因而,無論何時,都不要站在與別人的對立麵上,那樣隻會陷入致命的“囚徒困境”之中。
從前,有兩個饑餓的人得到了一位長者的恩賜:一根漁竿和一簍鮮活碩大的魚。其中,一個人要了一簍魚,另一個要了一根漁竿,然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得到魚的人原地就用幹柴搭起篝火煮起了魚,他狼吞虎咽,還沒有品出鮮魚的肉香,就連魚帶湯吃了個精光,不久,他便餓死在空空的魚簍旁。另一個人則提著漁竿繼續忍饑挨餓,一步步艱難地向海邊走去,可當他看到不遠處那蔚藍色的海洋時,他連最後一點力氣也使完了,他也隻能眼巴巴地帶著無盡的遺憾撒手人間。
還有一對饑餓的人,他們同樣得到了長者恩賜的一根漁竿和一簍魚,隻是他們並沒有各奔東西,而是商定共同去找尋大海。他倆每次隻煮一條魚,經過遙遠的跋涉,來到了海邊,從此,兩人開始了捕魚為業的日子。幾年後,他們蓋起了房子,有了各自的家庭、子女,有了自己建造的漁船,過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
同樣是一簍魚和一根漁竿,前麵的兩個人餓死了,後麵的兩個人不僅擺脫了困境,還因為這兩樣東西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真可謂是天差地別,而其中的關鍵就在於合作。無論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一個好漢三個幫,三個籬笆三個樁”,還是源於西方文化的“木桶定律”,無不是用最生動鮮明的方式,證明一個道理:一個人在社會中不能孤立生存,隻有在獲取別人幫助的同時幫助別人,才能互惠互利,讓人生避免“捉襟見肘”的尷尬。
大獨必群,做一個社會的人
個人隻有在社會之中才能存在,才能發揮他的作用。亞裏士多德有一句名言說,如果把人的一隻手從他的身體分開,那隻手就不是一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