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作家張曉風筆下的愛情也是充滿了甜蜜和溫婉:
"愛一個人就是滿心滿意要跟他一起過日子,天地鴻蒙荒涼,我們不能妄想把自己擴充為六合八方的空間,隻希望以彼此的火燼把屬於兩人的一世時間填滿。
愛一個人原來就隻是在冰箱裏為他留一隻蘋果,並且等他歸來。
愛一個人就是在寒冷的夜裏不斷地在他的杯子裏斟上剛沸的熱水。
愛一個人就是喜歡兩人一起收盡桌上的殘肴,並且聽他在水槽裏刷碗的音樂——然後再偷偷把他不曾洗幹淨的地方重洗一遍……"
……不一而足。
斯妤的愛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對我來說,愛一個人就是欣喜於兩顆心靈撞擊爆發出來的美麗時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禱這不是幻想,也不是瞬間,而是唯一的例外,是真實的永恒。
愛一個人就是即使虛妄即使短暫也仍抑製不住饋贈的衝動,而終於伸出手去,遞上你的心你的靈魂。哪怕夢幻再度破碎,哪怕靈魂從此分裂,你無力拒絕那樣若有若無若遠若近若生若死的一種情感。
愛一個人就是當他審視你時,你平生第一次不自信,於是時光倒流,你一夜之間回到二十年前,那時在你小女孩的心中,除了渴望美麗還是渴望美麗……
愛一個人就是真切地想做他的左右臂膀,做他的眼睛,甚至做他的鬧鍾——當平庸的現實、醜陋的現實張開大口逼近他時,你要在他心裏尖銳地叫起來,使他一個箭步,瀟灑地跳開。
愛一個人就是從不寫詩的你居然寫下這樣的詩句:多麼想有你的電話從天邊傳來多麼想有你的問候伴一束鮮花多麼想在雷雨交加的正午有你頑強的臂膀支撐多麼想共下舞池和你在那清麗的夜晚/多麼想當老邁病痛的晚年到來和你相視而笑多麼想在這憂傷沉悶的夜晚有你突然從天而降。
愛一個人就是漸漸對他滋生出母性情感,愛他所長,寬宥他所短,並且一改不愛寫信、不愛記事的習慣,不斷將你的感受、發現、讀書心得寫下來寄給他,希望一封接一封的長信,能使他開闊,使他豐富。
愛一個人就是在極度失望後保險絲終於滋滋地燃燒起來,枷鎖卸下,心重新輕鬆起來,自由起來,可是隻要一句話,一個關切的神情,就會輕而易舉地將你扔進新一輪的燃燒。
愛一個人就是一邊怨恨他一邊思念他,一邊貶低他一邊憧憬他。剛剛下逐客令宣布永不再見,翻轉身卻又七顛八倒地撥動電話尋找他。
愛一個人就是有一天當幻影終於徹底還原為幻影,真實終於完全顯露出冷酷時,你雖有預感卻仍舊目瞪口呆。你的心口一陣痙攣,你的大腦出現空白。你不相信這是真的,不相信你最珍惜的原來最虛幻、最孱弱。
愛一個人就是從那天起你不再憐憫聾啞人——沒有語言能力的人不必傾聽謊言、信賴謊言。沒有語言能力的人不必為冰涼的語言所傷害。心靈永遠隻為心靈所審視,心靈永遠隻為心靈而洞開,聾啞何妨?
愛一個人就是大慟之後終於心頭一片空白。你不再愛也不再恨,不再惱怒也不再悲哀。你心中漸漸滋生出憐憫,憐憫曾經沉溺的你更憐憫你愛過的那人,憐憫那份庸常,還有那份虛弱。
這時,愛一個人就變成了一段經曆。這段經曆曾經甘美如飴,卻終於慘痛無比。這段經曆漸漸沉澱為一級台階——你站到台階上,重新恢複了高度。
在西方,"試驗婚姻"是個很普遍的存在,在現代的中國,這種新的觀念也進口了。一對對有情人以"試驗婚姻"的方式生活在一起。這中間的道理就像讓你先去品嚐一下蘋果,看自已有沒有胃口繼續吃下去一樣。
這似乎是對婚姻的負責、對愛情的負責,然而這似乎很合理的背後帶有很大的不合理性,因為我們要知道:盡愛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而有愛情的婚姻不一定能保持那愛情。我們知道,愛情和婚姻可以相容,也仍然是有區別的。婚前的愛情是浪漫的、主觀的。婚後的愛情是現實的,實際的,是由一些日常瑣事和油鹽醬醋等組成。如果企圖把兩者混同起來,這樣的婚姻必不長久,也必然會破裂。
而"試驗婚姻"正是以此為目的,想在婚後保持婚前的浪漫,並得到婚後的享受,為了保險起見,以"試驗"為借口,不合則散。這是一種很危險的遊戲,婚姻是不可作試驗的,也是不可當遊戲的。
一位叫喬治的美國人,這些年來,他一次又一次"試驗婚姻"都失敗了,他說,有的女人思想太深沉,不容易下決心確定關係,有的女人太淺薄,真不知如何與她一起生活下去。就這樣,一次次的"試驗婚姻"都以分別告終,他的人也老了。到頭來隻好獨身,因他已失去了試婚的本錢——青春。
一個伴侶是你可以放心地把身子靠上去的柱子,這個人在任何情況下都愛著你。得到這樣的伴侶,唯一的辦法就是下定決心,咬緊牙關,把你的信任交上去,使你自己首先成為這樣一個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