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06年始,畢加索的作品行情看漲,蓋圖德主動用高價買進他的新畫。蓋圖德第一次去畢加索的畫室,就花了800法郎。這使得畢加索想帶費爾南多回老家一趟,已不是什麼奢(shē)望。

由於畢加索的父母勸說費爾南多與兒子結婚未遂,畢加索不想在巴塞羅那逗留太長時間,他們來到了比利牛斯山南麓的一個偏僻村莊格索爾。

在這裏,畢加索曾經和那個吉卜賽少年一起分享人生最美麗的時光,現在畢加索再次沉醉於秀美的風光和恬靜的鄉村生活之中,這次是和美麗的費爾南多。

由於所住旅館老板的女兒染上了風寒,於是,在短暫的陶醉之後,畢加索帶著費爾南多匆匆地離開了格索爾。

格索爾之行歸來後,他又一次接觸到羅馬藝術和哥特藝術,還有來自非洲的原始麵具,那些所謂“野蠻(mán)人的藝術”。他的心中產生了對充滿原始粗獷(ɡuǎnɡ)力量的渴望。這時期,他的畫畫上的人物通常是兩個麵對麵的人物,粗糙的造型有如雕像一樣簡潔,沒有偶然的背景和與主題無關的細節。這種不同於傳統的繪畫方式,摒棄了古典藝術形式對於“對稱”的清規戒律,預示著一場可能到來的革命。

1906年的秋天,畢加索孤身一人住在一家博物館,博物館裏堆放著來自非洲的原始麵具和印地安人製作的模型。在黑暗寂寞甚至有點恐懼的空間裏,一種一直在畢加索的心中湧動著的情感開始逐漸聚集,畢加索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原始衝動,他想表達些東西,更重要的是他想破壞些東西。

畢加索深深地感到,舊有的模式一定要打破。渴望自由,渴望脫離束縛,成為畢加索最大的心願。同時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在畢加索的心中撞擊,一麵是無邊無際的痛苦,生活就是無法躲避的黑暗,這個世界是沒有希望的,我們生活在不會有光明的世界裏;另一麵是來自西班牙的,來自美麗的自然的和諧靜穆的田園風光,這個世界讓人安靜。

這兩個如此相異的情感就這樣在畢加索的心中劇烈地攪動著,讓畢加索急躁不安。

“我要與眾不同,我要打破以往。”這是反複在畢加索心中出現的念頭。

這種想破壞又渴望靜謐靜謐(mì):安靜。的矛盾心情到了1907年終於有了結果。在畫了一冬天的素描以後,畢加索訂製了一張8平方英尺的巨大畫板,鋪上了他最喜歡的那種光滑的畫布。之後的幾天,他一直沉浸在瘋狂的創作之中,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積壓在心中的矛盾和撞擊全都轉化成色彩與線條。

《阿威農少女》誕(dàn)生了,立體主義誕生了,畢加索創造了一種全新的藝術手法,人們習慣的藝術概念被他顛覆(fù)了。

沒有人見過這種繪畫方式,一種田園式的氣氛,五個裸(luǒ)體的女人的肉體色調在一片藍色的背景的映襯下非常突出,她們的線條不是我們熟悉的柔和平麵感,而是一種帶著棱(línɡ)角的三維立體感,而那片藍色的背景就像格索爾的天空。這群女人的眼睛非常黑,有直視欣賞者目光的效果,給人一種恐懼感。畫麵最左邊的女人拉住赭(zhě)紅色的幕布,讓人看到她的姐妹們的菱形外形。她的外貌,明顯帶有非洲麵具的痕跡。右邊上下排列的兩個人更是可怕,她們的麵孔用奇形怪狀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上麵的人用幕布做了遮(zhē)掩,而下麵的人像隻烤熟的乳豬一樣暴露在外麵,這兩個人的麵孔都像麵具,在她們赤裸(luǒ)裸的身體的映襯下,顯出驚人的滑稽(jī)感。這幅畫明顯帶有了畢加索內心鬥爭的痕跡,恐怖和溫文爾雅在畫中共存。

這五個人也可以稱作少女,按照我們傳統的欣賞審美習慣,她們更應該被叫做“阿威農魔鬼”,至少他的朋友當初是這樣認為。

“這幾張臉醜極了,令人望而生畏望而生畏:看見了就害怕。。”這是畢加索的朋友薩蒙寫的。

“總有一天,畢加索會吊死在他的大畫的後麵。”“他在尋找第四度空間。”這是朋友們看過畫之後的尷尬尷尬(ɡān ɡà):處境困難,不好處理。解釋。

他們聚集在畢加索的周圍,不理解甚至有點憤怒地看著他。畢加索低著頭,他似乎根本沒有理會朋友們的感受。

“你們感覺不到一種新的東西嗎?我就是想這樣表達。”

畢加索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膀。

畢加索對於自己艱辛的勞動獲得的不理解毫不在乎,別人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內心世界的一刻不停的鬥爭。他不想隻做一個馴(xùn)服於天命的藝術家,他本身正在進行一場革命,一場顛覆(fù)我們所有曆史,破壞一切陳規陋習的革命。

一幅《阿威農少女》鬧得滿城風雨。人們都在討論和思索著這幅奇異的作品,對畢加索的評論也千差萬別。這個時候,畢加索再次體會到友誼的可貴,有些朋友一直默默地支持他,有一些朋友開始漸漸地理解他,並回到他的身邊來。

老朋友阿波利奈爾和耶科自始至終沒對畢加索說過一句批評的話,當他受到種種責難和謾(màn)罵的時候,他們反而到“洗衣船大樓”來得更勤。

有一天,如鯁(ɡěn)在喉的畢加索忍不住問耶科:“我那幅畫你真的不懂嗎?”

耶科回答道:“我目前還不懂,但這有什麼關係呢?比起第一眼看它時,我喜歡它多了,你在改變人們的習慣,所以你必須等待。現在正是一個特殊的時刻,一種習慣意義行將消失,另一種新的意義即將到來。”

這一番話說得既真摯(zhì)感人,又富有哲理,畢加索心頭長久以來鬱積的陰霾立刻被驅散了許多,他興奮地握住耶科的手:“詩人,你比我懂得多!”

1906年,畫壇領袖塞尚逝世,他的作品及其風格得到空前的推崇,甚至他的奇聞逸(yì)事、言語評論都被人們津津樂道。一次,畢加索和勃拉克在一本雜誌上看到塞尚給朋友的一封信,信中有這樣一句話:

“一切自然物都應被還原成圓錐體、圓筒體及圓球體。”

這句話像明燈一樣照亮了畢加索和勃拉克的心房,他們相視而笑,醍醐灌頂醍醐灌頂(tí hú):比喻灌輸智慧.使人徹底醒悟。的感覺令他們興奮不已。

勃拉克將塞尚的精神把握得更好,他試圖進一步分析自然,用各種幾何圖形來表現自然物。不久之後,他將自己精心創作的6幅風景畫興致勃勃地送到一個展覽會的審查委員會。

出人意料的是,這6幅畫全部落選了。

審查員馬蒂斯譏笑說:“這豈不是用小立體畫出來的嗎?”

這句玩笑話不脛(jìnɡ)而走,“立體主義”因此而得名。

一直以來,傳統的繪畫藝術追求的是作品與繪畫對象的一致性,畫得越像,就意味著畫得越好。立體主義則摒(bìnɡ)棄了這種精雕細琢的形似而追求大膽的、抽象的神似。它立足於抓住繪畫對象最根本的意義和最深層的特質,具有明顯的現實性,而不是盲目變形、不知所雲。

1909年冬天,畢加索為畫商伏拉畫了一幅肖像,這是一幅典型的立體主義作品。很多人都隻看到畫麵上縱橫交錯的不規則多邊形,根本無法把它和人物肖像畫聯係起來。

畢加索一直以來十分欣賞中國的藝術,對於中國古人能隨意在牆上畫畫和寫詩更是羨慕不已。不受畫布的限製,隨意揮毫、盡興潑墨,這是多麼大快人心的事啊!

當他住在克洛契特別墅的時候,一天,畢加索突然豪興大發,麵對著光光的白色牆壁,他思如泉湧,很快在上麵畫了一幅橢圓形的畫。

當他離開洛契(xiè)特前往巴黎的時候,實在不忍心舍棄這幅得意之作。重畫吧,又沒有當時當刻的興致和狀態了,不要它吧,又像丟棄了自己的一個孩子一樣難受。最後,他隻得采取一個最笨拙(zhuō)、最直接的方法——把牆拆下來,整個地運到巴黎。

這件事由畢加索的朋友肯惠拉主持。由於牆太大,不便存放,肯惠拉請來專門的匠人把它安裝在一塊木畫板上。

畢加索終於走上了富裕之路。他卓越的繪畫藝術,開始讓他名利雙收。

他和費爾南多抱著他們養的暹(xiān)羅貓,搬到皮加爾廣場的克利希大街11號畫家公寓,洗衣船大樓的畫室辟為貯藏室,還用了好幾年。

畢加索把自己關在新畫室裏,每天下午和晚上,任何事都不能將他從畫架前移開。如果熟悉的朋友為一點雞毛蒜皮來打擾,他就會怒氣衝衝地對他說:“你想要我的命嗎?這時候來!”

畢加索敏銳地體察到,立體主義已經處於關鍵時刻,他是現代藝術運動最具代表性的畫家,他的每一幅作品都被人們看成這一運動的晴雨表。

立體主義不可思議地迅速影響、滲透至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繪畫流派更是風起雲湧,蔚為壯觀。

還在洗衣船大樓的時候,畢加索和費爾南多之間就出現了裂痕(hén)。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年輕畫家愛上了費爾南多,他不斷地發動進攻,引起了畢加索的警覺。有一天,畢加索在廁所門口好奇地拾到一個揉皺(zhòu)的紙團,打開一看,正是那小子寫給費爾南多的情書。

畢加索不動聲色地把它交給費爾南多。

費爾南多頓時花容失色,她太了解畢加索內向而乖戾乖戾(lì):(性情、言語、行為)別扭,不合情理。的個性了,所以,為了不讓畢加索看見這封信,她特意將它丟進廁所裏。怎麼還是被他發現了呢?

這是天意。任何解釋都無濟於事。

畢加索果然對費爾南多冷淡了不少。除了畫畫,畢加索一般不呆在家裏,他們隻是盡量維持著互相尊重。貧窮和患難時綰(wǎn)結在一塊的愛情到底拗不過富裕與猜忌的衝擊。

1911年夏,朋友馬諾洛告訴畢加索,他在比利牛斯山腳發現了一個極有魅(mèi)力的小鎮,叫塞列。他的朋友福蘭克·哈維蘭在那裏買下了一座廢棄的修道院,是18世紀的房屋,樹木蔭翳(yì),溪流潺潺(chán),乃不可多得的度夏勝地。

馬諾洛的廣告做得好,畢加索也正想去個地方換口氣。他欣然應諾,不僅帶了費爾南多,還招朋引伴,耶科、勃拉克都去了;後來,皮喬特、格裏斯、赫(hè)賽,還有馬蒂斯,紛紛投奔這裏。

畢加索不久就把費爾南多送回巴黎了。塞列反而成了畢加索的“家”,他在這裏輕鬆,愉悅,活潑,一度滯澀(sè)的畫筆又變得靈氣起來。最主要的是,超脫了一位佳人與二三知己的小圈子,他很快就在小鎮上如魚得水如魚得水:比喻得到跟自己很投合的人或很適合的環境。。他和臉上布滿岩石般皺紋的老人閑談,和健康結實的姑娘嬉戲,和畫家詩人們一起野營拉練。

他深受村民們的歡迎,因為他能用一根連續不斷的線條畫出動物、小鳥和他們想要看到的東西。

1911年,巴黎出了一件震驚世界的大事,陳列在盧浮宮的《蒙娜麗莎》失竊!

警察和政府的不知所措,使熱愛藝術的廣大人民極為不滿。正在這時,一個年輕的比利時冒險家格裏一皮埃列讓阿波利奈爾和畢加索陷入了此生中最尷尬的境地。

阿波利奈爾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冒險欲望,他懵懵(měnɡ)懂懂地去做格裏的秘書。格裏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可他的嘴巴比腳還有本事,常常信口開河,天花亂墜,把詩人逗弄得五體投地,小說《偽救世主安佛恩·德魯姆讚的冒險故事》就脫胎於格裏的那些沒書對的故事。1907年,格裏從盧浮宮偷出了兩尊西班牙和羅馬的雕像,阿波利奈爾勸畢加索買下來。畢加索正是通過這兩尊雕像,挖掘了古代藝術的許多秘密。1911年,格裏又偷了盧浮宮的另一尊雕像,因為他要證明國家的藝術珍品看管得多麼漫不經心,必須引起人們的注意。阿波利奈爾知道偷竊文物的嚴重性,他要格裏自首,把雕像退回去。格裏不幹。沒過幾天,即8月21日,《蒙娜麗莎》就從盧浮宮不翼而飛。第一嫌疑就是格裏這個慣偷。

格裏慌了,他病急亂投醫,跑到《巴黎日報》社,把他了解的底細作為新聞線索賣給了他們,雕像就留在了編輯部,他準備逃出法國。在穿過法國國境時,他自以為法國法律對他無可奈何了,優越意識油然而生油然而生:形容思想感情自然而然地產生。,他每天從新的地址向警察局寫信,聲稱是他接受了訂購而不得不盜走《蒙娜麗莎》。

阿波利奈爾看了《巴黎日報》上的報道,大吃一驚,他急忙來找畢加索。畢加索從塞列回來,行裝甫卸。他也被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壞了,好不容易才從一個諾曼底舊食櫥的底部尋到了以前的那兩尊雕像。費爾南多建議:“把它們丟進塞納河,銷毀證據。”

午夜,畢加索和阿波利奈爾在塞納河邊徘徊不定,阿波利奈爾背上的那個包袱並不大,但他的背卻彎得厲害,神色倉皇,要是在白天,肯定會惹來警察的目光。盡管夜深了,塞納河岸卻依然人來人往,而且都像是警察的樣子。無處下手,他們隻好回家另作打算。

第二天清早,阿波利奈爾效仿格裏,來到了《巴黎日報》社,交出贓物,說出了真相,並請求報社不暴露他的姓名。但報社沒有信守諾言。9月7日,警察搜查了阿波利奈爾的住所,格裏寫給他的信就放在抽屈裏,警察如獲至寶,逮捕了詩人。

兩天後的早晨7點鍾,畢加索的住所響起了敲門聲。費爾南多趕忙出來開門,恰如所料,是一個便衣警察。他亮出了證件,口氣生硬地要畢加索9點鍾麵見審理案件的地方行政官。

畢加索穿好衣服,戰戰兢兢戰戰兢兢(jīnɡ):形容因害怕而微微發抖的樣子。地來到公庭。他忐忑不安忐忑不安(tǎn tè):心神不定。地等了許久,才看見阿波利奈爾被帶了進來。畢加索眼看著朋友麵部蒼白,頭發蓬亂,衣領被撕破了,襯衣沒係扣子,他的心裏反而平靜下來。他對自己說,我們沒有錯,沒有理由關押我們。

畢加索被當庭釋放,但如果需要他作證,必須隨傳隨到。阿波利奈爾則注定要過一段監獄生活。

瘋狂的格裏偶然在報上看到了阿波利奈爾被捕的消息,才生出了內疚(jiù)之心。這一點還可以證明他不是一個壞人,而隻是一個惡作劇愛好者,他給警察局寄去了一份詳細而真誠的坦白書,使阿波利奈爾一周後獲釋。

1909年的一天,蓋圖德去畢加索的畫室找他,畢加索不在。這是很少見的情況,因為畢加索的日常生活與他的繪畫截然相反,循規蹈矩。蓋圖德留下字條,約了下次來的時間。過了幾天,她再次來到畫室,還是沒有見到畢加索。看到畫室的中央放著一幅新畫。她出於職業本能,走了過去,發現畫的上方是一首愛情流行歌曲的樂譜,標題叫《我的麗人兒》。

根據最近畢加索的表現,蓋圖德以女人的敏感判斷他的“麗人兒”已經不是費爾南多了。畢加索顯然神思恍惚,他陷入了新的渴望和追求。

蓋圖德猜對了。迷住畢加索的女人蓋圖德也不陌生,瑪塞·哈恩伯,又名果埃。

果埃小畢加索4歲,父母都是上層小資產階級,她並不比費爾南多漂亮,但有一種深沉和憂鬱的氣質,在生活、藝術上都比較適合畢加索風格。畢加索愛稱她“伊娃”。

畢加索的情變在他的朋友們中間也產生很大反響。享受過費爾南多烹調技術的畫家們大都不讚同畢加索這樣做,皮喬特還率領一家人把畢加索痛罵一頓。支持畢加索與伊娃的隻有一位女士,那就是蓋圖德。她說:“畢加索這次是找到真正的愛情了,你們攔不住他的。”

1914年,畢加索和伊娃又去了阿威農,陪同的還有勃拉克、德蘭。他們以充沛的精力創作了大量的油畫和拚貼。這時,畢加索的父親剛去世,伊娃的身體狀況欠佳,使他的情緒非常煩躁。他小心地看護著伊娃,把內心積鬱的苦惱全部潑瀉在畫布上。

8月2日,法國對德宣戰,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歐洲大地上卷起滾滾濃煙。法國的名畫家都必須奔赴前線,保家衛國。西班牙籍的畢加索得以留駐巴黎。在車站的月台上,畢加索與勃拉克、德蘭擁抱相別,他們期待著戰爭盡快結束,畫室才是值得他們終生拚搏的“戰場”。

伊娃真的給嚇怕了,她不要畢加索出去,好像一出家門就是前線。伊娃幾次告訴畢加索,她聽到了炮聲。

畢加索對此十分擔憂。盡管他們離炮火還很遠,但戰爭卻時刻折磨著伊娃羸(léi)弱的軀體。

一陣秋風吹來,伊娃咳嗽了,她竭(jié)力瞞著畢加索。

病情愈益嚴重。伊娃切實感受到了這一點,她患的不是短暫的支氣管炎,而是和戰爭一樣可怕的肺結核。她用厚厚的紙包住血跡斑斑的手帕,塞進垃圾桶的底層;她不斷地往臉上塗抹脂粉,掩飾兩頰的蒼白。

伊娃的病情難以控製,她住進了醫院。畢加索擱下手裏的畫筆,每天都去醫院陪她,他盡可能答應伊娃的要求。然而伊娃已別無所求了,隻要畢加索在她的身邊。

1915年12月14日,伊娃拉著畢加索的手,微笑著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1916年5月,畢加索在芭(bā)蕾舞導演考克托的邀請下,隨著名的迪亞基列夫芭蕾舞劇團在歐洲巡回演出,畢加索負責舞台設計裝飾布景工作。顯然,畢加索毫不猶豫地就把他的立體主義風格帶到了舞台上,並糅(róu)進了古典主義風格。

事實上,畢加索影響了芭蕾舞,芭蕾舞也影響了畢加索。它不僅僅向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宏大規模的作畫機會,看到他設計的服裝和布景變成實物,在空間和亮光中運動,而且還使他與人的形體產生了密切的關係。

畢加索的春天的真正到來是由於在迪亞基列夫劇團碰到了俄羅斯的舞蹈家奧爾佳·科克洛娃。畢加索的一生接觸過各種女人,但是那些女人往往是平民出身,而畢加索本人也僅僅是中產階級家庭,所以畢加索的骨子裏對於貴族血統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迷戀。

而奧爾佳像所有從前的女人一樣,被畢加索的翩翩風度和超群的才華所迷住,這個類似才子佳人的結合迅速變得如膠似漆。畢加索在這段時間的創作,也集中在奧爾佳的肖像創作上。愛情激發靈感,畢加索再次證明了這一點。但奧爾佳堅持畢加索隻能用自然主義風格為她畫像。“我要認得出我的麵孔。”奧爾佳堅持說。《披黑紗的奧爾佳》是其中最重要的作品,畫中奧爾佳披著黑絲披肩,表情優雅高貴,但是在畫像的表麵之下還蘊藏著黑暗的困惑和懷疑。

1918年7月21日,畢加索與奧爾佳在巴黎達魯街的俄國東正教堂舉行了俄國式的婚禮。這種典型的富麗堂皇的貴族式婚禮,讓畢加索的貴族夢想成為現實。婚後,他們遷移到巴黎市中心。由於奧爾佳的精心布置,畢加索的生活呈現出舒適和光彩。

但這種亮光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阿波利奈爾逝世的消息所打破。阿波利奈爾因頭部受傷而損害健康,死於流感,時間是1918年11月9日。

畢加索悲慟(tònɡ)欲絕,他為阿波利奈爾畫了一幅漫畫。畫中的他是一位坐著的教皇,頭戴皇冠、手持權杖、口銜煙鬥。這表明在畢加索眼裏,阿波利奈爾是立體主義的教皇、超現實主義的鼻祖。

1924年2月,畢加索和奧爾佳的兒子保羅出生。畢加索非常疼愛這個孩子,他像所有慈祥的父親一樣,常常凝視著自己的兒子,不時地從這個小生命上挖掘出與自己的共同點。作為一個畫家父親,畢加索用繪畫來表達自己對孩子的愛,他畫了許多保羅的素描,每一張都不一樣:熟睡的保羅、微笑的保羅、哭泣的保羅……他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記錄兒子的成長過程。

做了母親的奧爾佳此時也顯得格外溫柔,她用細膩(nì)無私的母愛哺育著小保羅。在畢加索看來,這時的奧爾佳就像聖母一樣純潔、偉大。畢加索被這種深沉醇(chún)厚的親情和愛所感動,他以奧爾佳和保羅為題材,創作了係列畫《母與子》。

在這一係列作品中,技巧和手法退居其次,立體主義的痕跡很明顯地被淡化,畢加索用傳統的寫實手法來表現母愛的偉大:孩子依偎在母親的懷裏嗷嗷(áo)待哺,年輕的媽媽敞開衣衫,露出豐滿的乳房,她的表情幸福而又安詳。柔軟的手臂將孩子穩穩地托出,好像要給他最安全、最舒適的庇(bì)護。

這些畫線條柔和,體現出畢加索當時平和的心境,它們所表現出來的主題——愛,與畢加索早年的作品《科學與仁慈》是一脈相承一脈相承:由一個血統或一個派別傳下來。、遙相呼應的。

19世紀末20世紀初,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學風靡(mí)世界。他認為,人的潛意識是一個特殊的精神領域,隱藏著種種為倫理道德所不齒的衝動,這種衝動就像動物一樣沒有理性。

20世紀20年代,畢加索從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學中得到靈感,他的作品中出現了新的特征。這些特征與弗洛依德所說的潛意識特征吻合,性的衝動、愛情、同性戀、夢幻、精神分裂、生與死等等,成為他繪畫的一部分主題。

在當時,布爾頓等超現實主義畫家認為,創作活動純粹(cuì)是人的直覺、幻覺的衍生物。畫家主觀的、一時的衝動就是“靈感”,這種衝動越離奇、越接近夢幻,就越能產生出高水平的作品。但是,在這種想法下創作出來的作品過於荒誕荒誕(dàn):極不真實,極不近情理。,人們根本看不懂。與他們相對的,畢加索的作品立足於現實,來源於生活,具有強烈的時代氣息,因此深受人們的喜愛。布爾頓等人不得不承認,畢加索是超現實主義的最主要的代表人。

這個時候,畢加索和奧爾佳的感情出現了危機。奧爾佳依然熱衷(zhōnɡ)於各種社交應酬,宴會、舞會、服裝、首飾是她最喜歡的話題。而畢加索卻早已厭倦了這種浮華的生活,他潛心於自己的創作,對奧爾佳越來越冷淡,倒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會顯得意氣風發。奧爾佳心裏很不是滋味,想著要把畢加索從他的朋友身邊“奪”回來。